Lifted me up when I couldn't reach
You gave me faith'coz you believed
I'm everything I am
Because you loved me
四周一片安靜。除了加油站裏那個坐在櫃台後打盹的褐色頭發的中年男人,她見不到一個人影。不遠處的高速公路上偶爾會有一輛車開過。
在缺少參天綠樹和四季花卉的德克薩斯,空蕪便是它的風景。如果要體驗孤獨,這裏大概是最理想的去處了。她的腦子裏也如四周的風景一般空蕪。“我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她問自己,一遍又一遍。
她走進了加油站,叫醒了櫃台裏的那個中年男人,買了一杯芳香四溢的法國咖啡。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疲累和孤獨,在她臨出門時對她沒有說“再見”,而是說:“照顧好你自己。”
“照顧好你自己。”一個陌生人的一句關懷,竟使她的眼眶濕潤了。
當她重新坐到了車裏,喝著暖暖的咖啡,似乎蜷縮了的身體和靈魂都慢慢地舒展了。她突然慶幸了起來。當她在與孤獨和困苦的這一場持久的搏鬥中幾乎敗下陣來的時候,阿瑞卻可以出獄了。
隻有他,擁有撐持她的力量。
早晨八點整,她就到了太陽城移民局的保釋辦公室,要求為阿瑞擔保。接待他的官員是一個西班牙裔的五十幾歲的粗壯的男人。
“對不起,你不能為夏晨瑞擔保,因為你不是美國公民。”
“可是夏晨瑞的律師金全告訴我,對移民局的囚犯,誰都可以來擔保的,你不就是要收保金嗎?”
“這不象你想象得那麼簡單。作為擔保人,你要有穩定的房產,穩定的工作,你要保證他能按時到移民法庭來見法官,連你自己都是漂浮的,我們怎麼能相信你的擔保?你去找夏晨瑞的律師出麵擔保吧。”
“可是他不住在太陽城,即使我聯絡到他,他今天也來不及辦理擔保手續了。”
“那就明天再辦吧。”男人漫不經心地說。
“那就意味著夏晨瑞還要在監獄裏多呆一天。”
“既然他半年都呆了,也不在乎多呆這一天。”
“你說得好輕鬆!你有沒有設身處地地為他想過一分鍾?”
“我見得太多了。我勸你還是早一點去聯絡夏晨瑞的律師吧。”
她走出了移民局,立刻打電話給阿瑞的律師金全,對他講明了事情的原委。
“你把保金寄到我的銀行賬號上,再付五百手續費給我,我今天下午找時間去移民局辦手續。”
“你去填一個表格,付一下保金,還用不上一小時的時間,況且我已經付了你八千多元的律師費,你還要收這麼多錢?”
“你來美國也七八年了,難道還不知道律師的勞動有多值錢嗎?如果你嫌貴的話,就另請高明吧。”
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她到哪裏去找一個了解阿瑞又肯替他擔保的美國公民呢?她立刻說:“五百就五百吧,隻是我今天沒有這麼多錢,你先去把人保出來,我回到達拉斯立刻寄給你。”
“我今天不收到這五百塊錢是不會去擔保的,你可以找人去借嘛。”
“我在太陽城沒有什麼熟人。”
“我看你也算聰明能幹,五百塊錢會把你難住嗎?”
聰明能幹有什麼意義呢?擋得住命運的作弄嗎?此時此刻一分錢都可能把我難住的,她想,但嘴上卻說,“好吧,我今天下午一定把錢寄給你。”
在銀行關門之前,她用自己的信用卡取了五百塊錢,連同阿瑞的保金一起通過銀行電彙給了了金全。
金全在休斯頓移民局關門之前簽了保單,交了保金,但等他把保單傳真給太陽城移民局的保釋辦公室時,保釋辦公室已經不再受理當天的事務了,所以阿瑞最早要到第二天才有可能被釋放。
剩下的時間嘉雯無事可做了。她便在城裏漫無目的地遊轉,像一個車輪上的孤魂。
她一直期待阿瑞打電話給她,可是他一直都沒有打。也許他昨天從移民局法庭回到太陽城監獄後被關進了拘留室,或者被關進了一間沒有電話的牢房。
他在監獄該會多麼焦灼不安啊。他一定以為今天就可以出獄了,他能料到她受到了阻礙嗎?他會不會怪她不抓緊時間呢?他離自由隻有一步了,而這一步卻這麼難以跨越!
她不知不覺中竟然開到了太陽城監獄的露天停車場,她索性把車停了下來。這是她第一次站在這座監獄的外麵打量它。幾個月前她被關進押出的時候,囚車總是直接開進監獄的地下停車場,所以她從來沒有機會看清監獄的外貌。
監獄的建築並無特色,隻是頂層陽台上所環繞的高牆,和高牆四周的鐵絲網使它和周圍的建築區別開來了。她知道頂層的陽台有一個排球場,一個籃球場,她曾經在那裏打過排球,仰望過上空的一小片藍天,曾經痛不欲生地向往過自由。
她又看到了那幅她在牢房裏看過無數遍的碩大的法國葡萄酒的廣告,看到了廣告上那一對穿著優雅含情脈脈的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