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知道我愛你55(1 / 2)

姐,恩重如山

文/徐立新

姐姐出嫁的那天,我是她唯一的親人。按我們那裏的規矩,女孩子出嫁時,都要向父母磕頭,以感謝多年來他們對自己的養育之恩,但姐姐沒有辦法給人磕頭。四大爺就說,大丫頭,就朝你爹娘當年離去的方向磕一個,算是謝謝他們生你身體之恩吧。姐姐就朝南方跪了下來,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隨同她一道磕的還有我,隨後,我又給姐姐磕了三個響頭。姐姐一下子把我摟在懷裏,說,小弟啊,以後你就隻能靠自己了。

我五歲那年的一天,娘帶著一竹筐子土豆去趕集,結果一直到太陽落山都沒有回來,爹簡單地交代了我和姐姐幾句話就出去找娘了。可是,不知是什麼原因爹也沒有再回來。從此,爹和娘便杳無音信。我和姐姐成了孤兒。

我問姐姐,爹和娘是不是永遠都不要我倆了?我們會不會像電視上放的那樣,被人販子抓去賣掉?姐姐說,小弟不怕,不會的,爹和娘隻是出了一趟遠門,肯定會回來的。我們要好好活著,等爹娘回來找我們。

從此,每天我都要去村口等爹和娘,但每次都是失望而歸,漸漸地,我明白了,姐姐是在騙我。

姐姐比我大四歲,爹娘離開後,九歲的她就退學了,開始承擔起撫養我的責任。爹走的時候,丟下了三畝田地,姐姐就開始學著像大人一樣耕種。家裏沒有牛,姐姐就用鋤頭刨地,由於年紀小,姐姐舉不動鋤頭,隻得把鋤頭從把子上卸了下來,用手拿著它一點一點刨地、碎土。我要幫姐姐幹活,姐姐總是不讓,她說,小弟,等你長大了再幫姐姐,你要是累傷了,不長個子,爹娘回來後非打死我不可。

家裏沒錢買化肥、農藥,我們地裏的收成隻有別人家的一半,每年吃飯都成了問題。由於沒有經濟來源,姐姐穿的衣服又瘦又小,幾乎無法再穿,而且所有的褲子都短得露出腳踝。有一年,正值麥收季節,姐姐卻因無錢雇聯合收割機,麥子遲遲未收。一天,村子裏來了一個收辮子的,姐姐毫不猶豫地將留了多年的又黑又亮的頭發剪下,賣了四十元錢,然後用這錢請了人割麥子。

我六歲那年的臘月三十,姐姐帶著僅有的兩塊三毛錢去街上買豬肉。臨走前,她對我說,小弟,你在家待著,別亂跑,姐給你去買肉,晚上我們吃肉絲炒青菜。姐姐前腳剛出家門口,我就開始盼了,盼她早點兒回來。可是,一直到中午時分,姐姐還沒有回來,我就嚇哭了,我想姐姐肯定會和爹娘當年一樣,不回來了,不要我了。就在我蹲在屋簷下,一個人傷心地哭著的時候,姐姐回來了,她的手裏拎著一大塊肥肉和一小塊骨頭。原來,整個上午姐姐都待在肉攤旁,隻為了等那些賣剩下來沒有人要的肉,因為那些肉便宜,能多買點兒。後來,賣肉的人心就軟了,把剩下來的幾斤肥肉和一塊骨頭都賤賣給了姐姐,隻收了姐姐兩塊錢。

那年的除夕是我終生難忘的,姐姐把那塊肥肉上的一點兒瘦肉小心地用刀切了下來,單獨炒了青菜,又用肥肉燒了一大碗土豆。姐姐還欣喜地把那塊骨頭燉成了湯,等湯飄出香味的時候,姐姐給我盛了一碗,然後又朝鍋裏加了幾瓢清水。那餐飯是爹娘走後,我和姐姐吃得最好的一次。

吃過晚飯後,姐姐要我閉上眼睛,說要送我一個禮物。等我滿懷期待地睜開眼睛時,發現姐姐手中竟然舉著一根我渴望已久的棒棒糖。姐姐說,小弟,這個糖可甜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嗎?原來,姐姐用買肉剩下的那3毛錢給我買了根棒棒糖。接過棒棒糖,我堅持讓姐姐也嚐一口,姐姐用舌頭輕輕地舔了一下,說,小弟,姐不愛吃甜的,你忘了嗎?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姐姐握緊拳頭,讓我猜裏麵有什麼。我迫不及待地掰開姐姐的手心,原來手心裏寫著的是兩個字:“小弟”。它們是姐姐教我認識的第一個詞。姐姐說她另一個手心裏也有字,讓我再猜。我說一定是“姐姐”。姐姐搖了搖頭。我掰開後,還是“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