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陰郡兵大營。
“來者何人!膽敢深夜闖營!”
呂冰舉起手中令牌高聲喊道:“在下淮陰侯府尉官呂冰,淮陰侯命下官前來傳達聖旨!有皇帝聖旨在此,還不速速開營!”
深夜,淮陰侯府,密室。
目送著呂冰走出密室後,韓信的心一刻都沒有停下來,他馬上召見了門客蒯通。這個蒯通本是燕地之人,因其辯才無雙,善於謀劃,而被韓信收入麾下做了一名參軍。後來項羽被平定,韓信的軍權也被奪去,蒯通也跟著辭去了軍職,而選擇繼續追隨韓信。因蒯通機敏,自韓信自己被貶為淮陰侯後便一直派遣蒯通以客商的身份多次出入長安打聽宮中的消息。因此,韓信手下兩大心腹,一個是尉官呂冰,還有一個就是這門客蒯通了。
自被貶為淮陰侯後,盡管韓信已經在心中謀劃了成千上萬次。但真的等到了這一天,韓信心中不覺又有絲絲猶豫,在真正決定舉事之前,韓信一定要再聽一聽這個蒯通的打算。
蒯通快步走進密室中,向韓信一拱手道:“門客蒯通,參見淮陰侯。”
“哦?”韓信坐下來,指了指一旁道:“坐吧。”
“事情緊急,臣不敢坐。”蒯通看向韓信笑道。
“哈哈。”韓信抬頭看向蒯通道:“怎麼?你已經知道我喚你何事了?”
蒯通笑了笑,環顧了下四周:“深夜急召,臣在路上已然聞到一股不同尋常之味,頗有大戰來臨之感。”
韓信喜歡和聰明的人說話,就比如像蒯通這樣的,自己總是一句話都還沒有說,可自己心裏所想他就都已經知道了。韓信從袖中取出一張密信,遞給蒯通道:“陳豨起事了。”
蒯通接過書信,忙低頭看去,看罷之後,蒯通將書信雙手還於韓信道:“淮陰侯所作何謀?”
韓信笑道:“深夜之中,陰謀之時。”
蒯通問道:“想必呂冰已然前去郡兵大營了?”
韓信緩緩點了點頭道:“沒錯,我讓他假傳詔命,接管淮陰軍權,準備奇襲長安。”
蒯通忙問道:“如何奇襲?”
韓信雙眼望著桌案上的微微晃動的燭光,喃喃地說道:“陳豨乃邊疆大吏,他一旦起事,以皇帝的脾氣必然親自領軍征討,到時長安城防空虛,隻有皇後和太子鎮國。到時我率軍馬假稱援助陛下,途經長安時,一舉占之。”
蒯通點了點頭,又看向韓信道:“占領長安之後呢,淮陰侯又有何打算?”
韓信雙手緊緊握成拳頭道:“攻占長安之後,若那時,陳豨尚未兵敗,那我就與陳豨一起前後夾擊擊潰皇帝大軍。若陳豨撐不到那時,我便在京師挾持皇後,太子與皇帝大軍周旋。”說著,韓信站起身道:“眼下朝中早已無人,論領軍作戰尚無人比得過我。張良雖智,卻也已經稱病在家,不過問朝政了。而蕭何隻精於內政,不通兵法。陳平機智,卻是勇略不足。剩下那些周勃,樊噲,灌嬰,夏侯嬰之輩皆庸碌武夫耳,更是不足為慮。”說著,韓信看向蒯通道:“因此,關鍵隻在長安,若能奪取長安,挾持皇後太子,此大事便已成大半。”
蒯通緩緩點頭道:“皇帝親征,長安必留下蕭何輔政。那蕭何當年月下將淮陰侯追回,對淮陰侯可謂有知遇之恩。一旦起事,淮陰侯忍心麼?”
也許蕭何是唯一能讓韓信動猶豫之心的人。每每謀劃到奪取京師時,蕭何的名字便出現在韓信的腦海中,韓信多次想繞過這個名字,卻終是怎麼也繞不過去。
眼見韓信又顯出猶豫之色來,蒯通長歎一聲道:“淮陰侯若是還在猶豫,大事必毀於此。”說著,蒯通看向韓信接著說道:“我蒯通隨將軍已有十年了吧?當年在軍中時,我為將軍獻出三分天下之策,那時將軍便是猶豫不定,如今才成了現在這副樣子,時刻處於受製於人之狀。”
韓信默默歎道:“若我當時聽從你的計策,結果當真不可預料。”
蒯通上前一步道:“能否聽從忠告,是做事成敗之征兆;謀劃是否得當,是存亡得失之關鍵。若甘心從事奴仆的差役,便會失去取得天下的機會;若甘心保守低微的俸祿,就會喪失成為公卿、宰相的機會。猛虎如果猶豫,還不如蜂、蠍以毒刺刺人;孟賁(古時傳說的大力士)如果遇事遲疑,還不如一個能堅決去做事的兒童。這便是說遇事貴在實際行動。功業很難做成卻容易失敗,機會很難遇到卻容易喪失啊。”說著,蒯通拱手道:“今晚誠然是個好時機,若淮陰侯再遲疑片刻,這個機會一旦錯過,便不會再有第二次了。望淮陰侯聽在下一次!”
“我意已決。”韓信噌的一聲拔出寶劍,揮刀向桌案砍去,一道劍光閃過,桌案斷為兩半:“奪兵權,襲長安,成大事!若今後再有遲疑,我韓信便如同此案一般!”
蒯通忙跪下拱手拜道:“臣恭賀主公!主公若能有此心,大事必成。”
“先生請起。”韓信忙收回寶劍,將蒯通扶起來道:“事成之後,先生便為相國。”
蒯通站起身道:“主公,大事成敗之關鍵現如今便在呂冰能否奪取兵權。我朝有製,每郡都尉手中都有半隻兵符,若遇緊急時刻需要調軍時,必須要有皇帝的另外半隻兵符,兩隻兵符合二為一,由當地都尉勘驗無誤後方可調軍。呂冰身上隻有主公你偽造的聖詔,並無兵符印信,那淮陰都尉必然起疑不肯調軍。主公你常在軍中,郡兵之中十之五六也許還認得主公。現在當務之急是主公你馬上趕往淮陰大營去助呂冰,臣馬上率兵去包圍郡守府。咱們兩頭同時行動,必成此大事。”
“好。”韓信將寶劍掛在腰帶上:“我現在趕往淮陰大營。你去率兩百近衛包抄郡守府,務必不要走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