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商實在放心不下,他隻好暗自吩咐兩名漢軍抬著轎子在後麵緊緊跟著。夏侯嬰扶著劉邦踏著那一級一級熟悉的石階向關頂走去。本就是隆冬臘月,越向上走,寒風越是刺骨,劉邦中途多有要暈倒之兆,幸好有酈寄和夏侯嬰二人在兩邊扶著,這才總算是登上了關頂。
登上了函穀關頂,向西望去是一望無際的關中平原,向東望去則是土地肥沃的河東地區。劉邦雙手扶著關牆,迎著凜凜北風,放眼望去,大覺壯觀,他默默地歎道:“巍峨的函穀關啊,多少千軍萬馬都無法越過你,多少名將都在你的麵前瑟瑟發抖。朕將大漢的國都定在你的身後,朕百年之後也可安心了。”劉邦一邊默默說著,一邊用雙手捧起關牆上的一層厚厚的積雪,用力撒向遠方,北風呼呼吹過,雪花立刻被大風吹散,隨風而去了,劉邦心中默默歎道:“這柔弱的雪花不正像漢國如今的處境一般麼?外有匈奴不斷叩關,內有各諸侯王蠢蠢欲動,如今任何一次風浪都會打翻漢國這葉小舟啊......”劉邦抬起頭仰望天空,微微歎道:“蒼天啊,我劉季就這麼走了,這大漢江山又會怎麼樣呢?天啊,你為什麼就不能再給我二十年的時間呢......”
“函穀關啊!”劉邦站在關頂,向遠處放聲呐喊道:“你要保住長安!保住大漢啊!”
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劉邦直直倒下。“陛下!陛下!”酈商酈寄夏侯嬰三人忙衝上來將劉邦抬起放在一旁的轎子上。眼見劉邦臨終之前掛念的還是這份基業,夏侯嬰不由眼眶滾動著淚水,哭泣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見劉邦緩緩睜開雙眼,看向一旁的酈商慢慢說道:“酈商.......聽詔。”
酈商忙道:“老臣聽詔。”
“你勞苦功高,戰功卓著,朕加封你為曲周侯......”
“陛下,什麼都不要說了。”酈商老淚縱橫地說道:“老臣誓死效命於陛下!”
聽到酈商這句話,劉邦欣慰的笑了,他用顫抖著的雙手一手拉住酈商,一手拉住酈寄,將這二人的手和自己的雙手合在一起說道:“這京都的防務,漢國的安危,朕就托付給你們父子二人了。”
匈奴草原,原東胡國境,提爾漢城外。
暴風雪剛剛結束,草原上仍是一片銀白。隻見積雪未幹的草原上,幾名匈奴千夫長正在策馬追趕一個滿鬢斑白的老人。那個老人正是被冒頓冊封為東胡盧王的盧綰。
一名千夫長策馬追上來,揮動彎刀一刀砍向盧綰的右腿,盧綰慘叫一聲,摔倒在雪地上。
千夫長們縱馬圍上來:“老小子,你跑啊!怎麼不跑了?不是挺能跑的麼?”說著,一個千夫長揚起手中的馬鞭喝道:“大單於讓你跳一支漢朝的歌舞助興,你還敢抗命不遵?”說罷,一鞭子抽下去,正打中盧綰的左眼睛。盧綰倒在地上,一手捂著左眼,一手指著那幾個千夫長說道:“我是冒頓單於親封的東胡王......你們幾個千夫長竟敢......”
“啪”地一聲,又是一馬鞭打在盧綰的臉上。隻聽那幾個千夫長大笑起來:“什麼東胡王啊?東胡國早被我們大匈奴消滅了,讓你來當這個東胡王,那是我家大單於可憐你!”
又一千夫長騎在馬上笑道:“漢朝人用不著你,我大匈奴同樣不需要用你這樣的廢物!”
又一千夫長從腰間解下一隻帶著血絲的生羊腿丟在盧綰身邊笑道:“吃啊!承認自己是匈奴人就吃了它啊!”
盧綰將臉深深埋在雪中,幾個千夫長大笑著揚長而去。眼見那幾個匈奴騎兵走遠了,盧綰原先帶領的幾個燕國親兵才匆匆跑來將盧綰扶起來說道:“大王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盧綰滿臉雪水,一身狼狽,呆呆地望著前方說道:“我上次讓你們去長城那邊打聽陛下現在怎麼樣了,你們打聽到了沒有?”
親兵垂下頭,支吾著說道:“在下聽聞......劉邦他......”
“劉邦?”盧綰扭頭怒視著這兩個親兵喝道:“什麼劉邦!那是陛下!那是聖上!”
“是是是......”親兵抬起頭說道:“在下聽聞......陛下他病體沉重,隻怕不久於人世了......”
當聽到劉邦病重的噩耗時,盧綰驚呆了。他愣了半天,才突然大叫一聲:“季哥!”轉頭就向南邊狂奔而去,雪水一滑,盧綰重重地摔倒在地。親兵們忙跑上來說道:“大王.......大王您快回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