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莫知我哀(1 / 3)

長樂宮,椒房殿。

皇帝時日無多了,呂雉每當看到劉邦日漸消瘦的身軀,想起自己曾與劉邦一起從泗水亭開始,患難與共,相互扶持走到今日,不覺心頭悲傷起來。但劉邦一旦駕崩,那這天下也就變成了自己的,到時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那個戚姬!誰讓她不知輕重,目中無人,處處和自己過不去。還有她的那個兒子,皇帝雖然把他封為趙王,那又能怎麼樣?竟敢和自己的兒子爭奪儲君之位,那我就必須要讓你付出代價。就算周昌是趙國國相,又能如何?他也保不了你......就這樣,呂雉表麵上在紡紗機前紡紗,心中卻是一番細細的策略。忽然,隻聽耳邊有人抽泣著說道:“姐姐,樊噲的命保不住了。”

聽到耳邊有人在哭,呂雉才回過神,她轉頭看去,不知何時,自己的妹妹呂媭正站在自己的麵前。呂雉抬頭看去,隻見呂媭雙眼哭的通紅通紅,口中不斷地說道:“姐姐,樊噲要沒命了......樊噲要沒命了......”

望著自己的妹妹這一副樣子,呂雉不由皺了皺眉頭。自己的這個妹妹是在樊噲還跟著劉邦在泗水亭的時候就嫁給了他做了他的妻子,盡管自己生性剛毅,可自己的這個妹妹卻是柔弱無比,如今已經是三十出頭的人了,怎麼遇事還是哭哭泣泣的?想到這,呂雉抬頭看向呂媭說道:“你別哭,姐告訴你,誰也扳不倒咱們家的人。你好好跟我說,樊噲怎麼了?”

呂媭抹著眼淚說道:“樊噲不是被皇上派到燕國去平亂了麼,可前些天從宮裏傳出消息,皇上派陳平和周勃帶著他的詔命要以謀逆罪到燕國去立斬樊噲。”說著,呂媭又大哭起來:“這一直都好好的,怎麼出了這種事,這樊噲要是一走,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的,那我和伉兒還不盡受別人的欺負啊。”

“有這種事?”呂雉雙眼緊緊地看著呂媭說道:“從沒有空穴來風的事。我問你,你要跟姐說實話,樊噲真的要反?”

呂媭一聽這話,哭的更厲害了:“姐姐你怎麼也說這種話?我們家如今錦衣玉食的,樊噲又和皇上是生死兄弟,沒來由的造什麼反啊。”說著,呂媭抽泣著說道:“我算是看明白了,皇上老了,糊塗了,對誰都開始疑心了,可樊噲不能死啊。樊噲一死,我也不活了!”說著,又是一陣大哭。

“別哭了。”呂雉瞪了一眼呂媭後自己便低下頭開始細細思索起來。近些年自己也能感覺到皇帝對外戚坐大的局麵已經越來越重視了,盡管樊噲和皇帝是生死兄弟,可從名義上來講樊噲也算是個外戚。樊噲如今領軍兩萬在燕國平亂,皇帝擔心倒也是應該,可皇帝為什麼要派陳平和周勃這兩個人去呢?

“天啊......”呂雉心中忽然感到一絲隱隱的不安,難道皇帝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又擔心自己死後外戚作亂,於是幹脆來了這麼一手......他暗令陳平和周勃二人去燕國接管樊噲的這兩萬兵馬,然後這兩萬兵馬就會變成一支勤王的雄師!皇帝駕崩隻在旦夕之間了,到時萬一周勃陳平率領這兩萬兵馬進逼長安,逼自己還權可怎麼辦?盡管藍田大營內還有數萬軍士,可這第一,周勃和將士們的感情深厚,隻怕藍田大營內的守軍不會為自己賣命,這隻怕也是皇上讓周勃和陳平同去的原因。第二自家人打自家人,於國無益,免不了又是一場惡戰。

想到這,呂雉不由覺得後背冷颼颼的,她口中默默說道:“天呐......這老頭看似糊塗了,原來暗地裏給我來了這麼一手......表麵看是一個糊塗的命令,原來他是想用樊噲一人的腦袋給陳平和周勃換來兩萬勤王雄師。這手段果然強硬啊。”

呂媭在一旁聽的不是很明白,她看著呂雉繼續抽泣著說道:“姐姐,你可要想辦法救樊噲一命啊,要不妹妹我也就不活了。”

“還哭什麼哭!”呂雉看向呂媭說道:“你個傻腦筋,皇帝不僅是想要樊噲的命,他想要的是咱們所有外戚的命!”說著,呂雉站起身看向呂媭說道:“你快去叫審食其和呂澤來一趟。”

眼見自己一向鎮定的姐姐神情忽然如此驚慌,呂媭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她忙站起身說道:“我這就去。”

“對了。”呂雉揚起手臂說道:“順便讓審食其進宮去問問伍康國,去問問皇上的病情,這皇上到底是有病還是沒病啊。”

燕地,薊都城外,樊噲所部大營。

陳平身攜皇帝的詔書,將周勃暗藏於車內,二人領了一個千人隊秘密向燕地開進。在前往燕地的路上,陳平和周勃已經合計了好多次了。陳平認為皇帝現在神智有些不清楚,萬一他後悔了,我們怎麼辦?再說皇帝病得這麼厲害,再加上樊噲是呂後的妹夫,她們姐妹二人必然會在皇帝身旁搬弄是非,到那時難免會歸罪於咱們兩人。聽了陳平這一番分析,周勃一時沒了主意,隻好問道難道你我二人將樊噲放了?陳平忙說放是一定不能放的,咱們不如把他綁上囚車,送到長安去,到時或殺或免,讓皇上自己來決定,皇帝顧念舊情,必不忍殺害樊噲的。周勃點頭讚同。二人合計已畢,便晝夜兼程直向燕地而去。

剛剛抵達燕地,陳平生怕別人看出來,於是他忙讓周勃換了一件羽林衛士的衣服跟在隊伍後麵,到時等自己宣讀詔書之際,就讓周勃立刻拿下樊噲,然後到軍營中接管樊噲的軍權。

車駕停在營前,頭先的羽林衛士向營前哨兵高聲喊道:“天子特使到,請樊將軍出營接詔!”

中軍大帳內,樊噲問哨兵道:“誰是特使?”

哨兵忙答道:“是陳平。”

“隻有陳平一個人麼?”

“是。”

“那想必是皇上有什麼詔命了。”樊噲站起身說道:“牽我的馬來,我去接詔。”

樊噲所部大營外,周勃身著一身羽林衛士的衣甲站在一旁,陳平手拿詔書在營前來回踱步,猶豫不決。忽然,陳平耳邊隻聽一聲“陳平,俺樊噲來了。”陳平忙抬頭看去,隻見樊噲騎著一匹駿馬從營中跑出來,他勒住馬頭,翻身下馬笑道:“咋了這是?皇上有什麼新的詔命麼?”

陳平右手揚起詔書說道:“樊噲接詔!”

樊噲忙跪下說道:“臣在。”

陳平假意展開詔書讀道:“聖上詔曰,樊噲自領軍前往燕地平亂以來......”一麵讀著,陳平一麵向一旁的周勃不停地使著眼色。看著陳平的眼色,周勃會意的緩緩點了點頭。待陳平宣讀完聖旨之後,樊噲一臉愕然,他抬起頭問道:“這是咋回事?是皇上讓我來燕地平亂的,是誰在皇上麵前亂嚼舌頭,是誰在說我的壞話啊!”

陳平合上詔書說道:“聖意如此,但你是有功大將,我不會在此立斬樊將軍您的。”說著,陳平作了個請的手勢說道:“還請樊將軍和我回長安吧,一切都聽陛下的定奪。”

樊噲雙眼圓睜看向陳平喝道:“陳平!你有才智,我樊噲一直敬重你。可這件事你必須要和我說清楚,到底是什麼人在背後捅我的刀子?”

陳平看向樊噲說道:“樊將軍不要妄言,這一切都是聖上的意思。”

“我不信!季哥他會要我的腦袋麼?”樊噲說著向陳平一拱手道:“盧綰已經跑到匈奴那邊去了,燕地現在也已經安定下來了。我現在就帶著軍士們回京,我要當麵去問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