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驟然鴉雀無聲,呂雉的嘴角揚起一絲微笑。劉恭見全場寂靜,他盡力壓住內心的緊張開口說道:“高祖皇帝崩逝之前所立遺詔,還有誰記得?”
高祖遺詔群臣自然記得,可他們不知道小天子今天到底怎麼了,為什麼突然要提起遺詔的事來,遺詔中有一條是太皇太後決不想再聽到了,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故而,今見小皇帝發問,群臣皆低頭,默然以對。
見眾臣都沉默不語,劉恭大感難堪,他知道丞相陳平是當年和高祖一起征戰天下的老將,於是他看向下麵的陳平道:“右相,你是當年和高皇帝征戰天下的老將了,你來跟朕說說高祖的遺詔吧。”
“諾。”陳平走出班部叢低下頭拱手說道:“高祖所立遺詔,其一,陸賈所呈三策當為漢國百年國策。其二,蕭何所呈漢律九章當為漢國刑法之基礎。其三......”陳平抬頭看了一眼上座的呂雉,呂雉的臉上十分的平淡,他又看了一眼上座的小天子,劉恭卻是眉頭緊鎖,看的出來他的心中是萬分的緊張。
“其三......”陳平沉下頭開口說道:“凡非劉姓子孫而稱王者,天下共擊之。”
“右相果然是漢室的忠臣啊。”劉恭站起身說道:“高祖既然立此遺詔,那朕有一個疑問,呂台,呂平,呂種三人可是劉氏子孫?”
眾臣聞言大驚,他們慌忙小聲的交頭接耳起來,盡管他們早已發現小天子今日的言行和他日不同,但卻沒有想到他今日朝會竟搬出了高祖遺詔,句句劍指外戚子弟,分明是在與太皇太後宣戰。先帝正當青年尚不敢與呂後抗衡,如今天子才隻有六歲,怎麼敢如此行事?眾臣都在心中為小天子捏了把汗。
陳平跪下來高聲說道:“啟稟陛下,高祖在時大封劉氏子弟為王。今太皇太後臨朝稱製,自然要封呂氏子弟為王,臣認為這沒有什麼不妥。”
“你......”高祖老臣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劉恭不由大感惱火,他一指陳平高聲說道:“右相,朕問你,這漢國是劉氏的天下還是呂氏的天子?漢國的天子姓劉還是姓呂!”
陳平忙跪在地上拱手說道:“漢國天子自然姓劉,漢國的天下也自然是劉氏的天下。陛下方才雖說之事皆算陛下的家事,臣不應多言。”說罷,跪伏於地,再不抬頭。
難怪先帝最終會鬱鬱而終,原來這滿朝文武都早已成了呂後的爪牙。劉恭轉身看向呂雉,高聲說道:“呂後,自高祖崩逝之後,你把持朝政達十二年之久!這十二年來,你藥鴆前趙王劉如意,逼死戚夫人,毒殺王美人,終使先帝才二十餘歲便鬱鬱而終。自朕登基以來,你更是臨朝稱製,詔書政令皆出於你手,你使人逼走了安國侯王陵,又公然違背高祖遺詔,大肆封賞外戚子弟。條條罪狀,曆曆在目!”劉恭轉身看向下麵的朝臣們道:“廷尉到了麼?”
廷尉忙快步走出來跪伏於地,劉恭看向下麵的廷尉道:“呂雉該當何罪?”
廷尉冷汗直冒,他趕忙平靜了下慌亂的內心道:“回陛下,劉如意之死,據臣所知,乃是他在京突犯急症而亡。至於戚夫人,乃是她蠱惑高祖,禍亂後宮,咎由自取。至於王美人,那是她難產出血而亡。這些舊案在先帝之時便早已清楚,先帝也不曾說過什麼。”廷尉抬起頭接著說道:“安國侯王陵私藏國庫存銀,按漢律本該是死罪,太皇太後顧念其乃高祖老臣,這才從輕發落貶為庶人。至於臨朝稱製與封賞外戚,皆沒有觸犯國法,太皇太後無罪。”說罷,廷尉將頭低了下去。
劉恭仰頭大笑起來,他大笑著走回案前道:“你們都是飽食漢祿的漢臣,今眼看外戚幹權亂政,竟一個個不敢發一言以對!朕寒心!”劉恭仰起頭歎道:“先帝和高皇帝的在天之靈若見此情景,更是寒心啊!”說罷,他猛地一腳將麵前的桌案踢翻在地,轉身看向呂雉道:“呂後!你以為你可以將先帝玩弄於股掌之中,就可以將朕也變成任你擺布的傀儡了麼!你以為滿朝文武都懼於你的淫威,朕就奈何不了你麼!你殺了朕的母親,朕要替她報仇!”說罷,劉恭轉頭看向宮殿外麵喊道:“甲士進殿!”
殿門大開,眾臣大驚,他們忙向殿門口看去,隻見兩隊羽林衛士手持長戈快步跑了進來。劉恭一指麵前的呂雉道:“來人,把呂後給朕押起來!”
羽林們持戈站立在大殿兩側群臣之前,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劉恭的指令。劉恭看向下麵的羽林們高聲喊道:“朕的話你們沒聽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