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劉襄一聲進攻令下,諸侯聯軍陣中戰鼓驟起,大纛令旗於中軍台上揮舞三通,軍士們殺聲立起,揮戈便向灌嬰的兵馬掩殺而來,灌嬰慌忙揮手高喊:“鳴金!快鳴金!”
中軍司馬慌忙撥馬傳令:“上將軍有令,鳴金收兵!”此令一下,灌嬰的軍馬齊齊掉頭回撤,灌嬰也忙撥馬回撤,呂平慌忙策馬上前高聲說道:“敵我兵刃都尚未相接,上將軍為何急令收兵!”
灌嬰正要開口,隻聽耳邊喊殺聲中忽來一陣風聲,一支羽箭正中灌嬰左臂,灌嬰慘叫一聲,捂著左臂翻身落馬,從未經曆過戰陣的呂平見此情況大驚失色,慌忙高聲叫道:“上將軍中箭了!上將軍中箭了!”幾員副將慌忙聞聲上前,七手八腳拽住灌嬰,將灌嬰救回本陣。
劉襄站在中軍的將台之上,望著灌嬰兵馬倉皇撤退的情景,眉頭不由緊鎖,他不知道灌嬰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他也不知道這對於自己,到底是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
兩軍尚未交鋒,灌嬰便勒令兵馬回撤,自己的左臂還中了敵軍一箭,已至士卒鬥誌全無,丟盔卸甲,倉皇退至四十裏,見諸侯聯軍沒有追來,這才停住腳步,安營修整。
灌嬰左臂中箭,每日隻在營中修整,安心養傷。呂平多次前來勸其出戰,灌嬰皆以箭傷未愈為借口,托辭不戰。就這樣,諸侯聯軍與灌嬰的軍馬就在這滎陽地界相持了起來。就如同兩方事先都已經商量好了一般,灌嬰閉營不戰,劉襄等人的軍馬也不前來挑戰,這讓呂平的心中越發的不安,這決不是一個好的兆頭。
深夜,長安城,臨光侯府。
呂氏子弟們到齊之後,呂祿從袖中取出呂平發來的書信,將其扔在地上,背過頭去不住的歎氣。呂氏子弟們忙上前撿起書信,一個個傳閱之後,呂台開口說道:“怎麼回事?前些時日灌嬰他不遵君令,不好好駐守函穀關,反而出關去滎陽與諸侯聯軍交戰,如今又左臂中箭,每日閉營不戰,這到底什麼意思?”
呂更始抬起頭道:“我早說過此人不可用,他是高祖的舊臣,必然是心向劉氏的,這才故意以什麼箭傷為借口,故意避戰!”
呂台看向他說道:“若按你這樣說,那灌嬰為何不直接和劉襄等人聯合,來一個反戈一擊,和諸侯聯軍一起殺回長安呢?”
“這......”呂更始回答不上來,隻好嘟囔著說道:“總之當初就不該起用灌嬰領兵,若當初不用他,十多萬兵馬便還在我們的手中,怎麼會有今日之禍。”
呂台冷笑了一聲道:“不起用灌嬰?難道要拜你為上將軍,指望著你去擊退諸侯聯軍一十二萬兵馬麼?”
此言一出,呂氏子弟們又紛紛互相吵嚷起來,坐在正中的呂嬃已然極不耐煩了,她閉上眼睛高喝一聲:“都別嚷嚷了!”
此言一出,在座的呂氏子弟們才住了口,紛紛看向一直低頭歎息的呂產呂祿二人,自呂後病逝之後,盡管呂嬃成了族中輩分最大的人,可她畢竟無謀,但有何事還是要聽呂產和呂祿二人的意思。
呂祿閉上雙眼,盡量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說道:“我接連以天子詔令給灌嬰發了先後六道君令,讓他立刻和聯軍交戰,可呂平來信說,灌嬰對我發過去的君令熟視無睹,依舊每日以箭傷為由,閉營不戰。”呂祿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轉而握緊拳頭猛地捶向地麵,屋中立刻發出一聲沉悶的“砰”聲,鮮血已轉滿了呂祿的拳頭,隻見他流著眼淚歎道:“咱們看錯人了......”
這一句話如同一把利刃一樣,在一瞬間擊穿了在座所有呂氏子弟內心的防線,這一句話把他們從勝券在握,還沉浸於坐擁天下的美夢中刺醒了過來。
屋子裏立刻安靜了下來,再也沒有人來高談闊論,再也沒有人起來嚷嚷了。呂產低沉著頭說道:“灌嬰熟通兵法,戎馬半生,也許他是心中另有計策,也許他是有更好的方法抵禦諸侯聯軍的進攻,他雖然一直閉營不戰,但是至少一直將劉襄等人擋在了滎陽啊。”呂產望著滿屋子情緒極為低落的子弟們道:“當此之時,咱們該多往好的方麵想想。”
呂產所說的也都是當下的實情,可眾人的情緒仍舊低落,灌嬰雖未與劉襄的人馬交鋒,可至少也沒有見到他有絲毫和他們結盟的舉動,若是沒有灌嬰,劉襄的人馬豈會在滎陽一直未能向前一步?可灌嬰的種種舉措,又極不符合戰陣之要。相信灌嬰,隻能是對眼前窘境的自我麻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