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陳平麵前的那名中年官員正是平陽侯曹參之子曹窟,自曹參去世後,他便承襲了其父平陽侯的爵位,在朝中依舊擔任中大夫一職。聞聽陳平再次確認自己方才的話,曹窟忙道:“千真萬確,今日在未央宮前,我親耳聽聞,呂產呂台二人明日天亮便要率軍入宮,謀權篡位啊。”
陳平閉上雙眼說道:“你不該來找我啊,老夫現在無兵無權,賦閑在家,就算心有餘可是力不足啊。”
曹窟沉下頭道:“如今周勃老將軍被國賊關在廷尉署的大牢中,高祖舊臣有威望者唯有老相國一人了。”曹窟站起身對著陳平深深一拜說道:“曹窟懇請老相國明日入朝坐鎮,百官必倍受鼓舞,我等生為漢臣,死為漢鬼。”曹窟一把摘下自己身上的佩劍說道:“我等有劍,可以殺賊,有手,可以擒賊。”
有膽有識,忠心為國,果然不愧是曹參的兒子啊,陳平心中雖如此想,但卻仍作沉吟之狀。曹窟見陳平仍在沉吟不語,忙繼續說道:“自高祖崩逝,外戚把持朝政已足足過了十六年了,家父在時,常常獨自哀傷,感歎自己年老體弱,實在沒有精力誅殺國賊。今高後已崩,呂祿也已率兵前往函穀,京中隻剩呂產一人,老相國還猶豫什麼?”
“好,好,好......”陳平臉上的愁容盡皆消失,他望著曹窟高興的連叫了數聲好,以至於自己被嗆的連連咳嗽起來,曹窟忙端起桌案上的茶水遞上去,陳平接過茶水喝了兩口,才抬頭看向曹窟道:“你父親在天之靈可以瞑目了。”曹窟分明注意到,陳平那飽經風霜,滿臉皺紋的臉上已然掛上了兩行熱淚。
陳平伸手從袖中慢慢取出了那份詔書,口中說道:“高祖十一年冬,在上林苑內,高祖親手將此密詔頒布於我。”
見到陳平手中的詔書,曹窟大驚,他慌忙跪了下來,待陳平宣讀過之後,曹窟才明白,原來陳平為誅殺國賊已足足籌備了十六年!
陳平站起身慢慢走上前來扶起曹窟道:“今晚若非平陽侯大義而來,漢國危矣。”說罷,陳平後退兩步拱手說道:“請受老夫一拜。”說罷,陳平對著曹窟深深一拜。
時辰已到了寅時,再有一個多時辰天便要亮了,雪依舊在下著,還絲毫沒有見小的勢頭。廷尉府前,一輛軺車在門前停住,曹窟率先下了軺車,軺車後還緊跟著十數名羽林打扮的侍衛。
隻見廷尉快步走出來道:“曹大人為何冒著風雪夤夜前來啊?”
曹窟向廷尉拱了拱手道:“深夜攪了大人的好夢,曹窟有罪啊。”
“不敢不敢。”廷尉一邊說著,一邊向府中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已經寅時,再有一個時辰便要早朝,下官已經醒了,方才正在堂中處理刑文。”
二人走至堂中後,曹窟開口說道:“絳侯何在?”
“絳侯?”廷尉遲疑著看向曹窟說道:“曹大人,周勃他早已被罷官罷爵了,他可是朝中的第一號欽犯,大人打聽他作甚?”
曹窟看向廷尉說道:“絳侯現在何處?”言辭之中已透出了三分的嚴峻,廷尉眉頭緊鎖,沉吟著說道:“周勃現正關在死牢之中。”
“立刻放人。”
“什麼?”還不待廷尉說話,曹窟便狠狠地瞪向他說道:“立刻放人。”
“可將周勃下獄是相國大人的意思啊。”廷尉的臉上頗為難堪,他看向曹窟道:“敢問大人奉的是誰的旨意?”廷尉深知漢室已然到了岌岌可危之時,連天子和太後都已被呂祿等人軟禁起來,就算曹窟拿的是天子的詔書,那也不過是一紙空文而已。
曹窟聞聽此言,冷冷一笑,他從袖中取出詔書高聲說道:“高祖詔書在此!”
天色微亮,飄了一夜的雪花此刻也已小了很多,可天空仍就陰沉,霧氣依舊彌漫。呂產身著軟甲率領著百餘名身著白衣手提寶劍的呂氏子弟悄悄聚集在未央宮前,呂氏子弟們的身後則還跟隨著各府門下所養的心腹門客,人數多達千人之多。
未央宮宮門緊閉,呂產立於門前,伸出雙手高高舉過頭頂“啪啪啪”擊了三下掌,隻見宮門上一名羽林探頭向下麵看了看,隻片刻的時間,宮門大開,兩名羽林快步走至呂產的麵前,其中一名邁步上前拱手說道:“百官現在都在候朝閣中等候早朝,我已命一小隊把守住了侯朝閣前後屋門,一個大臣也走不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