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計議賈誼早已向劉恒諫言過,此刻劉恒緩緩點頭說道:“那依你之見,誰可堪入越大任?”
賈誼開口說道:“臣以為,前太中大夫陸賈早在高祖之時便受命入越,其對南越國之地理,國情乃漢廷中最了解者,他再入南越,必然功成。”
周勃聞聽此言,看向賈誼說道:“陸大夫已年過六十了,他還能千裏迢迢再入南越麼?”
劉恒抬頭看向班部叢中道:“袁盎到了麼?”
隻見一名年青的中郎官邁步走了出來,他姓袁名盎字絲,乃是陸賈的學生。劉恒看向袁盎說道:“陸大夫身體可還好?”
袁盎沉思片刻,搖了搖頭道:“回陛下,老師的身體雖已大不如前,然一腔報國熱血卻並沒有冷。”
聞聽此言,劉恒歎了口氣道:“陸大夫是我漢國的大儒,他若能再入南越,南越的戰事便可迎刃而解了。”
“陛下。”袁盎看向劉恒拱手說道:“可否容臣去老師的家中一趟,待臣親自詢問老師之後再上報陛下。”
劉恒點頭說道:“稍時下朝之後,朕與你同去。”
“陛下。”周勃邁步走至大殿中央,轉身看向劉恒拱手說道:“既然陛下如此看重這些後輩,那臣也不用再站在這朝堂之上了,老臣告退了。”說罷,周勃轉身大步走出了朝堂,一旁坐著的陳平本想說上一句,可話還未說出口,便又是連連的咳嗽。
麵對著周勃邁步出殿的背影,劉恒右手藏在袖中慢慢的擰成了一個拳頭......
本是劉恒想向眾臣推舉賈誼的朝會就這樣先以劉章的吐血昏厥,後又以周勃的轉身離場而不歡而散。
長安近郊,陸賈家中。
剿滅諸呂之後,劉恒本欲封賞陸賈,不料陸賈竟是分文不受,他推辭說自己從高祖崩逝後便回歸田野之間,十數年間早已習慣了這份田園生活,況且自己已年過六旬,對於廟堂高位的事情實在是沒有任何興趣了。
當早已滿鬢斑白的陸賈從袁盎的手中接過那把象征著國家榮辱的符節之時,他竟是潸然淚下,他一邊撫摸著這杆符節一邊喃喃說道:“十五年了.......又見這杆符節了......”說著,說著,他那飽經風霜的臉上眼淚一滴滴的嘀嗒在他手中的那杆符節上。
劉恒忙邁步上前說道:“陸大夫,此番南越率軍攻打長沙,情況危急,奈何國家貧弱,為了防備匈奴突襲故而不能率軍與南越一戰,朕欲派使臣前往南越,朝中諸臣皆言陸大夫可擔此重任,可是陸大夫年事已高,朕深怕卿心有餘而力不足,故今日前來探望。”
陸賈聞聽此言,忙站起身道:“陛下,老臣雖老,然卻並未老到連路都走不了的地步。嶺南一帶,老臣十五年前便去過,山川地理臣心中盡知,請陛下放心,老臣願再持漢符入越,此番必說服趙佗來降!”
陸賈年邁,出使南越絕對是一項苦差,多少年輕的朝臣尚會想盡辦法推辭不受,可陸賈竟仍願不辭辛勞遠涉嶺南,這令劉恒大為感動,他麵對陸賈深深一拜......
待劉恒等人離開之後,陸賈忽然想到了什麼,他將符節交給袁盎後,轉身進到屋中一通翻箱倒櫃的尋找,袁盎大為不解忙上前問道:“老師,你在尋什麼物件?”
陸賈也不回話,隻是不住的低頭尋找,忽然,隻聽陸賈笑道:“趙季兄啊趙季兄,一別十五年,陸賈尋你來也。”說著,隻見陸賈從箱子中取出一把吳鉤來,袁盎忙走上前來細看,隻見那柄吳鉤雖然年代陳舊,其鉤上的雕飾與鉤刃的鋒利似乎都在向看者訴說著自己並非凡品。
“老師。”袁盎開口問道:“這吳鉤是嶺南的產物啊,老師是從何而來?”
陸賈雙手捧著那曲狀形的吳鉤,袁盎分明注意到老師的眼眶之中又泛起了一層薄薄的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