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對漢與對月氏的軍事措施,這位年輕的新單於早已在心中想好了應對之策,好一個高明的拖垮一個,消滅一個的戰術,部王們心中不禁暗暗讚歎,虎父無犬子,冒頓單於的兒子終和其父相比來看確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若是一切皆能按他的計劃來走,那將來他在草原上的名望幾乎可以超過當年的冒頓單於。
正說話間,忽然帳外有人高聲報道:“報大單於,派往雲中的密探請命入帳!”
稽粥聽罷,忙看向帳外高聲說道:“進來!”
話音方落,隻見一名騎射手打扮的軍士快步走入帳中,他向帳內的部王們行了個禮後,便徑直走至稽粥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稽粥聞言臉色大變,神色之上皆是難以抑製的喜悅之色,他看向帳中的部王們道:“諸位今日前來計議都辛苦了,先各自回帳去歇息吧。”
待部王們皆起身離帳之後,稽粥看向那兵士道:“消息可靠麼?”
“千真萬確。”兵士看向稽粥低聲說道:“前日魏尚向朝廷報捷的文書之中,為一個叫張季的陣亡兵士多報上去了四個人頭,使得那張季的家中得到了朝廷所頒賜的大夫之爵。”
稽粥看向那兵士說道:“這個張季是魏尚的什麼人?他為什麼這麼做?”
那兵士搖了搖頭道:“這屬下就不清楚了。”
“這個魏尚膽敢虛報戰功,這在漢廷可是個重罪啊。”稽粥沉吟了片刻,抬頭看向那軍士道:“漢人一向狡詐,你可不要錯探了消息啊。”
“此事決沒有差錯。”那兵士忙道:“屬下特意查訪到了那張季的老家,親眼看到鄉中裏正將朝廷所賜爵匾和封賞交到張季的老母手中。”
稽粥緩緩點了點頭,待他沉思了片刻,猛地抬起頭開口笑道:“果然如此的話,那真是上蒼護佑我匈奴啊!方才我還說若是能借漢廷內部之手拔除這個大患是癡人說夢,卻不想眼下這個大好的機會便落在了我等的眼前。”
那兵士也開口笑道:“謊報軍功,徇私舞弊,這些罪名若是被那些朝中的禦史們所知,他們的口誅筆伐可要比我們匈奴的刀劍厲害的多了,到時這魏尚就算是僥幸不被殺頭,也必會被革職查辦,輕則貶為庶人,重則流放充軍。”
稽粥仰頭笑了起來,笑過一陣後,他看向那兵士說道:“立刻想辦法把這件事散播到漢國的京城去,務必在明年開春之前,讓漢朝人?自己替我們匈奴拔除這個大患!”
說罷,稽粥與那兵士皆笑了起來。
河南郡地界,欒陽裏。
兩名蓬頭垢麵的青年各背一個包裹,手中拿著木杖,一邊談論著一邊趕路,在日頭即將落下的時候,他們二人終翻過了這座平原上少有的高山,欒陽裏的村鎮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這兩個形容狼狽,形同遊方策士的年青人,正是賈誼和晁錯。二人自前日受命用一年為限,勢要河南郡內推行農耕新法,扭轉河南背本趨末的局勢後,一夜也未曾安睡,這兩位滿腹報國熱血的青年,開始了徹夜的籌措,準備,賈誼是河南人,晁錯同樣也是河南人,對於自己的家鄉,他二人是再熟知不過了,對於此番受命在河南推行新法,他們二人有信心。
本是以來年開春為起始,到秋收為結束,可賈誼和晁錯卻不願再等,他二人聯名上書請求今年入冬時便入河南準備來年新法推行的事,劉恒見奏,大為感慨,便立刻批下奏章,所奏皆準。
賈誼如今已是治粟內史,但卻堅決謝絕了朝廷的儀仗衛隊,他要身著布衣,親自走到洛陽,對於河南的情況,隻有這樣做,才能真正知根知底。於是,他和晁錯二人扮作遊方策士,一根木杖,一攜包裹,就這樣,踏上了前往洛陽的道路。
日頭已逐漸西沉,欒陽裏已在眼前,但賈誼與晁錯的神情透露著一絲沉痛,這並不是因為連日趕路,饑餐渴飲,太過辛苦所致,他們二人怎麼也沒有想到,背本趨末在河南不過隻風行了這一兩年,可所帶來的後果竟是如此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