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張相如站起身,伸手指著賈誼說道:“好你個賈誼,你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後生,還沒掌權呢!就想著要把我們這些漢室老臣通通都趕出京城麼?”一直沉默不語的周勃開口說道:“賈誼,陛下本來就如此信任你。我們這些老家夥都被你趕走了,這朝堂之上豈不是你一人說了算了?你這是什麼意思?嗯?”“什麼意思?”馮敬冷笑了一聲,高聲說道:“不過就是想要把持朝政,獨斷專行唄!就像當年的呂祿,呂產一樣!”果然不出賈誼所料,不論他們到底是不是忠臣,也不論他們曾經為這個國家在戰場上流過多少鮮血,更不論他們其實也想使這個國家強大,一旦變法觸及到了他們所已得的利益時,他們一定會群起而攻,曆代變法,皆是如此啊。見此情景,劉恒臉上的笑容已逐漸僵住,他知道變法開展,尤其是列侯歸國與藩王推恩,但他沒有想到的是,變法還未開始,隻是先讓賈誼在朝堂上提出來,這些老臣便都坐不住了。賈誼忙高聲說道:“賈誼並非有意獨攬朝政!列侯歸國,利國利民。”賈誼看向馮敬等一幹老臣說道:“諸位大人都是為漢國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功臣,可諸位長年待在京城,各自的封地皆是無人管轄,秩序混亂。當年高皇帝分封諸位為列侯,是想讓諸位在自己的封地上,行教化之責,安撫百姓,而不是......”“賈誼!你還敢搬出高祖皇帝來?”馮敬快步走至朝堂正中,一把將自己的外衣扯開,隻見他胸膛之上赫赫然有三道長長的刀疤,他高聲說道:“老臣當年隨高祖皇帝,南征北戰,身上的刀疤何止這三處啊!高祖皇帝當年拜我為上黨侯,親口跟我說,馮敬啊,人老了,就是喜歡和咱們這些老弟兄一起喝酒,說話,上黨縣你不必急著回去,就留在長安,陪朕吃酒,陪朕說話。這是高皇帝親口所說!”此言一出,滿朝的老臣們皆高聲附和道:“沒錯!高皇帝當年親口對我們這樣說的!”張相如邁步而出,向劉恒一拱手道:“陛下,賈誼狼子野心,分明是覺得我們這些老臣留在京城會對他百般掣肘,他公然要違抗高皇帝的旨意,要趕我們走。陛下,您要為我們這些老臣做主啊!”劉恒的臉上此刻已沒有一絲的笑容,他看向下麵鬧嚷不休的老臣們,開口說道:“諸位稍安勿躁!列侯歸國的事,賈誼之前和朕是商量過的,朕也是認可的。諸位都是朕的長輩,你們為漢國浴血沙場的時候,朕還隻是個小孩子,你們都是漢國的忠臣,你們更應該體諒一番朕的苦心啊。”劉恒站起身繼續說道:“眼下國家貧弱,諸位留在京城,國庫所供給的開銷實在太大。諸位若是肯回到封地,非但可以自給自足,還可對自己封地的百姓行教化之責,為朕分憂,為國家分憂,豈不是更好?”周勃的眉頭緊緊擰成一團,他站起身,邁步走至大殿中央。滿朝的老臣們立刻停止了吵鬧,他們紛紛將目光投向周勃的身上,陳平灌嬰都相繼離世,周勃自然成了老臣們心中的支柱,周勃是絳侯,他雖然還兼任著朝中的丞相,可老臣們的心中都清楚,列侯歸國一旦開展,皇帝第一個便要對周勃動手,罷其相位,送回絳縣,究其原因,隻有一個,功高震主,功高震主啊。周勃在大殿中央站定,隻見他朝上座的劉恒一拱手道:“陛下,老臣年邁,不堪久坐,先行退朝了。”說罷,也不等劉恒的準字說出,便轉身邁步向朝堂外而去。馮敬,張相如也忙緊跟著走上前來拱手說道:“老臣年邁,先行告退了。”說罷,轉身跟隨著周勃便走出了朝堂。老臣們見狀,也忙紛紛站起身,陸陸續續退出了朝堂。朝堂之上,隻剩下一班年輕位卑的大臣和一批代國的舊臣在,劉恒的臉上寫滿了難堪。廷尉張釋之起身向劉恒拱手說道:“陛下,這些老臣們擅自離朝,有違禮製,臣請命,按律懲處!”劉恒深呼了一口氣,向張釋之擺了擺手:“不必追究。”“諾。”張釋之低聲應諾之後,轉身退立在一旁。賈誼一拱手還想要說什麼時,劉恒站起身,望著下麵的臣工們,開口說道:“朕在此再說一遍,國弱民窮,富國強兵,一雪國恥是必然之舉!今日周勃等人抨擊新法,擅自離朝,朕念他們上了年紀,這一次就不予追究了。但是......”劉恒眉頭緊鎖,掃視著下麵的臣工們道:“不管有多少人反對,不管有多少人誹謗賈誼,抨擊新法,這個法都是要變的!賈誼。”賈誼忙拱手說道:“臣在。”“朕給你十天的時間,你將農耕新法和列侯歸國,藩王推恩的法令回去再好好整理一番。”劉恒看向他道:“十天之後,朕當朝拜你為大良造爵,領禦史大夫職,專門負責變法事宜!能辦好麼?”賈誼聞言,精神大振,忙拱手高聲應道:“諾!”劉恒點了點頭後,繼續說道:“晁錯!”晁錯忙應聲而出,拱手立於階下:“臣在。”劉恒看向他道:“你協同賈誼在河南推行新法有功,賈誼領禦史大夫職後,你為禦史府屬官,協同賈誼開展變法!”晁錯忙拱手應道:“臣遵旨!”劉恒再次掃視了一遍滿朝的文武,語氣嚴厲,不容任何的反駁:“農耕新法,列侯歸國,藩王推恩,這些法令,明年開春,立刻頒布!”長安,絳侯周勃府。周勃回到府中,長子周勝之忙親自端來一盞熱茶:“父親,外麵風雪那麼大,先喝一盞熱茶暖暖身子吧。”周勃將熱茶接過,放至一旁說道:“身上都是火氣,用不著喝熱茶。”周勝之聞言,開口說道:“今日父親怎麼回來的這麼早?莫非朝堂上發生了什麼事?”周勃沒有理會兒子,而是低沉著頭思索著,片刻,他抬起頭道:“亞夫呢?”周勝之忙道:“風雪太大,亞夫正在後堂練習拳腳。”周勃聞言,點了點頭道:“好,將門無犬子。勝之,你去把亞夫叫到這裏來。”周勝之拱手應諾之後,便向後堂而去。想起朝堂之上賈誼的那番列侯歸國的話和劉恒完全支持其的態度,周勃便覺心中堵悶的很,沒有這些老臣們當年的浴血奮戰,何來如今的漢國天下?現在嫌我們留在京城阻礙所謂的變法,便編造出什麼列侯們都已上了年紀,應回封地養老的話來搪塞我們。想當初,這諸呂亂政,若不是我們這一班老臣們不顧生死,發動政變,何來你劉恒今日的皇位呢?就在周勃心中堵悶之時,小兒子周亞夫已經被帶到了他的麵前,周勃抬頭打量著兒子,二十出頭的周亞夫身材魁梧,豹頭環眼,容貌越發像一個威武的將軍了。隻聽周亞夫開口說道:“父親,剛剛聽大哥說,您有心事?”一旁的周勝之也開口說道:“父親,但有什麼煩心事,可說與我們聽啊。”周勃歎了一口氣道:“皇上要推行變法了,來年開春的第一道法令便是列侯歸國。皇上說什麼,朝廷窮,養不起我們這些列侯了,要趕我們離開京城,回到自己的封地去。”周亞夫聽罷,一鎖眉頭,看向周勃開口說道:“父親年過六旬了,為國家出了一輩子的力,現在局勢穩定了,就想著要趕父親走?”周勝之沉吟片刻,輕歎了一口氣道:“列侯歸國,皇帝年青,如今朝廷之上起用的都是些代地舊臣和新銳人士,比如薄昭,張武,張釋之,賈誼。父親和那些列侯們對漢國居功甚偉,留在京城,皇帝想做什麼事都會有所顧忌,父親和列侯們一走,這朝堂上才真的是皇帝一人的朝堂。”“當初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