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將漢獻帝逢奉到許都後,劉表雖也遣使貢獻,卻與袁紹結盟。並認為這是“內不失貢職,外不背盟主,此天下之達義也。”劉表在曹操和袁紹之間選擇了袁紹,不僅僅是為了不背盟主,主要原因還是袁紹有四世三公的門弟,且與劉表一樣喜好名士,實力也強。而曹操這樣的閹宦之後,一介寒族,貫使權謀,自然不是劉表聯合的對象。此後,張濟引兵入荊州界,攻穰城,為流矢所中死。荊州官屬皆賀,表曰:“濟以窮來,主人無禮,至於交鋒,此非牧意,牧受吊,不受賀也。”使人納其眾;眾聞之喜,遂服從。荊州全部平定之後,荊州南部還有張羨割據勢力。裴注引用英雄記曰:“張羨,南陽人。先作零陵、桂陽長,甚得江、湘間心,然性屈強不順。表薄其為人,不甚禮也。羨由是懷恨,遂叛表焉。劉表連年圍攻張羨不下,後來羨病死,劉擊敗其子張懌,自此“南收零、桂,北據漢川,地方數千裏,帶甲十餘萬”。

從建安三年(198)起至建安十三年(208)年這10年,是劉表獨占荊州的事業鼎盛時期。裴注引英雄記曰:“州界群寇既盡,表乃開立學官,博求儒士,使綦毋闓、宋忠等撰五經章句,謂之後定。”劉表徹底平定荊州後做的第一件事是建立學校,這與曹操、劉備每得一地招兵賣馬,擴大實力的做法大不相同。為什麼會這樣呢?這與劉表的思想觀念有觀。

劉表雖然是用蒯越的權謀才得以建立自己的統治,但他始終認為權謀非長計,他對二蒯的評價是“子柔(蒯良)之言,雍季之論也。異度(蒯越)之計,咎犯方謀也。”春秋城濮之戰中,咎犯向晉文公進計以詐。而雍季以為詐偽之道非長術。晉文公雖用咎犯之計獲勝,戰後賞功卻推重雍季。孔子聞之曰“臨難用詐,足以卻敵,反而尊賢,足以報德。文公雖不終始,足以霸矣。”劉表在此對二蒯以雷同的評價,從中可見其政治抱負和行事作風與雄心勃勃的曹操、劉備等人並不相同。

相較於北方的持續戰亂,劉表統治下的荊州,相對安定,於是眾多文士薈萃於荊州。劉表所建議的荊州學是兩漢地方官學的繼承和發展。並在此基礎上形成了荊州學派。荊州學派是一個以講《易》為主的經學學派,代表人士是南陽宋忠,這一學派存在時間雖短,但在三國期間,卻起著承前啟後,留存文化於知世的重要作用。

來自各地的博學鴻儒,使荊州之學輝煌一時,學術影響輻射四周。當時,在荊州從事學術活動的儒士之中,知名的有宋衷、王粲、王肅、尹默等人;遠至江左的張昭、陸績、虞翻等也深受影響;曹操平定荊州後,荊州學派的主要人物又將荊州學術傳播到了北方。荊州學派在其短暫的存在和解體後,影響遍及了魏蜀吳三國。

然而,劉表所處的時代並不是一個適於文治的時代。一定尊奉儒家經典,立誌安定地方,傾心治學的劉表,不幸生在了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你如果不想兼並別人,必為別人所兼並,而不可能合並共處。當曹操攻呂布時,劉表不襲其後方,官渡之役,他又不救袁紹,所以曹操說他是“此自守之賊也,宜為後圖。”

劉表與中國曆代儒士一樣,重虛名而輕實務,這一點就是他與曹操、劉備相比的差距。劉表在荊州名為招賢,實則和袁紹一樣,隻是信用所謂“名士”,而這些“名士”雖做了些“引經具典,循章摘句”之事,然於國強民福,平定亂世卻毫無幫助,不是當時社會迫切需要的諸葛亮式的“實用型”人才。當時與諸葛亮一起遊學的幾位高才,卻未見劉表任用。諸葛亮的哥哥諸葛瑾要入仕,不投有同鄉之誼,且依付過的劉表,而要去投孫權就很說明問題。三國名將如黃忠、魏延、甘寧等都曾居於劉表帳下,卻毫無表現機會,究其原因很可能是他們沒有“知名度”的光環和顯赫的家世。黃忠在劉表處,被派到長沙居劉磐之下;魏延因是降將,更不得用,可是這兩人在劉備集團入蜀的過程中,都發揮了重要的作用。甘寧出身錦帆賊,在劉表處位黃祖部將蘇飛之下,因不受信用轉投孫吳,結果成為孫吳驍將。因此,曹操的謀士郭嘉評論劉表是“坐談客耳”,實在沒有冤枉他。

劉表起初依靠荊州大姓取得統治這並不錯,但在統治鞏固之後,卻繼續縱容蒯、蔡勢力,並屈從於蔡氏而棄長立幼,造成政治上的被動,最終招至了劉氏的失敗。相比諸葛亮到益州,對益州大姓的控製,要失敗得多。劉表對於劉備的態度,似乎更說明問題,即:禮遇有佳,而不見用。對劉備多次重要建議也不理采。所以三國誌說他“外寬內忌,好謀無決,有才而不能用,聞善而不能納”也不冤枉他。

賈詡說劉表:“世三公才也;不見事變,多疑無決,無能為也。”裴潛說:“劉牧非霸王之才,乃欲西伯自處,其敗無日矣。”都是對劉表很中肯的評價。劉表,非亂世之才,隻適合做一個太平盛世的清流朝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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