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城建局、拆遷辦協商解決。”
楊誌遠怒不可視:“這就是你們協商解決的結果,如此寒冬,讓老人孩子幾乎可以說是露宿街頭,你們有沒有父母?你們有沒有孩子?你們的良心被狗吃了?看看你們,一個個麵紅耳赤,正喝著吧,可當你們花天酒地的時候,群眾卻是饑寒交迫,你們喝得拿是酒嗎,我們你們喝得是血。不要跟我解釋拆遷補償有規定,預算就這麼多,隻能這麼幹,一條環線公路,超支那麼多,這超支的部分都用在哪了?喝到肚子裏去了?還是裝到口袋裏去了?退一萬步說,補償就這麼多,不能超標,政府不是新建有廉租房麼,廉租房呢?都誰在住?奔馳寶馬?你們就這樣為群眾排憂解難的?群眾為什麼對政府失望?群眾為什麼對政府的不信任?就是因為你們,一群沒有良心的東西。”
那是楊誌遠到會通以後第一次發怒,會通市的官員還沒有領教過楊誌遠的厲害,不知道楊誌遠最恨的就是這種隻知道魚肉百姓,視百姓如草芥的官員。楊誌遠隨即指示房管局,著手解決兩老一小廉租房的問題。
那天到場的所有官員,都不用回去了,都在草棚裏過夜,數星星,寒夜沒有星星,那就喝喝西北方,喝酒喝多了,有必要醒醒酒,長長記性,體驗民情,知曉疾苦。邵武平、鄺文韜留下,在車裏監督。局長主任們帶來的車,楊誌遠帶回,順便安排老人住政府的招待所。
喝完西北方,這就完了?自然不可能。局長副局長主任副主任第二天哈欠連天,鼻涕直流,哆哆嗦嗦地回到單位,打擊接踵而至,先是信訪局局長副局長被免職;市委常委會通過了騰瀾對拆遷辦副主任立案調查的提議,市拆遷辦不久之後從主任到科員被一窩端;時隔一年,楊誌遠一拍桌子,市城建局副局長劉平癱倒在地,這次不用住草棚,與拆遷辦的主任副主任於監獄相會。
毛世軒就是那時候兼任信訪局局長的,原來隻是市委副秘書長、群工部部長,隻管市委那邊的信訪,從那時候起,市委市政府兩邊的信訪都歸其管。
楊誌遠批示事涉群眾疾苦的群眾來信,從不含糊其詞。畫個圈,打個勾,簽上楊誌遠,目的不明確,相關的部門肯定會能拖就拖。楊誌遠的批示從來都是“轉某某同誌處理!”點名道姓。不僅如此,市長工作繁忙,每天的批示形形色色,一二封群眾來信,批示了也就批示了,時間一久,哪裏還會記起?為免相關部門鑽空子,楊誌遠安排秘書一科的兩位同誌專門負責,但凡批示過後的信件都會登記在冊,處理結果反饋意見都會有所說明,為免官員欺上瞞下,還會有專人給群眾打電話,核查落實,如此一來,誰敢不把楊誌遠的批示當回事。當然,有些問題,可能時間過長,也可能問題比較複雜,需要詳加了解,不能隨便批示,這時候就有必要把毛世軒找來,說明情況,再根據具體情況,提出具體的解決方案。
楊誌遠曾經與毛世軒就群眾有問題有訴求不找信訪局,喜歡直接找書記市長反映問題的現象有過交流:其實群眾信訪,涉及的大多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隻要基層官員本著務實的工作態度,此類問題早就可以解決,根本就用不著上信訪局,也用不著給書記市長寫信,究其原因,還是工作作風和工作態度的問題。為什麼上訪人認為遇上事情找信訪局沒用,隻有找書記市長才行?這是什麼問題?其實這就涉及體製的問題,由於體製的原因矛盾被集中化、政治化了。老百姓不是傻子,知道書記市長一批示,什麼問題都好解決。所以他直接找書記找市長,這反映了我們體製的特點,上級集權和個人集權。現在越級上訪多,是我們執政係統的特點反映到基層社會裏去了。因為這個特點,一件很簡單的事,本來應該通過行政體係日常運作來解決的,最後變成通過政治壓力來解決,被政治化了;本來在分散的不同部門能解決的,結果都弄到書記市長這裏來了,被集中化了。這就又牽扯到了基層擴權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