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突變(2 / 2)

綏舟目不斜視,領著旭睿拐到一邊,卻就聽見喧嚷人群爆出一陣哭天搶地的嚎啕。“我的苦命的娃啊,我的兒喲。”聞聲淒慘悲戚至極,綏舟腳步一頓,轉身時,那處擠滿的仍是人,可以瞧見許多麵龐一片惻然同情。

碎碎的話語稀稀疏疏傳來,“這大娘也真是苦命,好不容易中年得子,卻得了這急驚風病,料想不出幾日便會爆體身亡。”

一個似是外地口音,“這急驚風哪得這般厲害?!叫個大夫瞧瞧,也許有轉機不定。”

“誒,在此處得了急驚風就像無常叩門、閻羅索命,離死期不遠咯。可憐,可憐呐!”

這些人交頭接耳地小聲說著話,一輛馬車不緩不急行駛而來,不一會兒停留在街邊,忽然有人叫了一聲,“是王大善人!”

王兆是清源縣知名的人物,德高望重之輩,為人謙恭,濟貧扶弱。此時掀開馬車簾子,褰衣下了馬車,中年男子,一襲藍袍,裝扮儒雅,兩撇胡須,分成八字,眉頭上刻著深深的皺紋,滿經風霜,盡顯滄桑。

清源縣近年來,孩童惡疾暴亡時常發生,而巨富王兆則四處奔走,救濟散財,是清源縣民人人稱道的大善人。而此時聽聞慘事,他的眉頭緊緊蹙起,走的腳步沉穩有力。穿過人群瞥見那披頭散發的婦女哭得肝腸寸斷,捶胸頓足,她懷裏的小孩閉著眼睛,籠罩一股陰沉沉的死氣。

他不由歎著氣,臉上半是憐憫半是悲戚,複雜至極。正待他要開口說話,一曳身影從他身旁擦肩而過,還沒晃過神來,那人已經走到婦人麵前,聲音不大,卻一字不差落在眾人耳中,“大娘,能否讓我看看孩子?”

這句話就如平地一記驚雷,令人瞠目結舌,這想救那孩子,就像是在閻羅王手中奪人,螳臂當車,癡人說夢!

再看向那說話的人,人群溢著滿滿的驚歎,好一個風流少年郎!單是一身粗布便穿出卓絕風姿無限,立地生花般,陡然間似聞見四月梨花香,皎潔無暇,清香浮動。眉目清雅俊俏,玉成冰潤。眾人眼中所見便是男裝易容後的綏舟,地上的婦人急切地看向她,見她沉穩淡然,不由得令人心安,便生出幾分信念,“小公子,你能救我孩子嗎?”

綏舟用眼睛掃視孩子一圈,那孩子隻是昏厥過去,便看向婦人,“某願勉力一試。”頓了頓,“隻是要先找一個好些的場所。”

話音才落,便聽一蒼老聲音道:“公子,老叟的藥堂就在前方不遠處。”說話的原是清源縣有名的老大夫,老大夫潛在人群許久,並不是他不肯出手搭救,隻是他苦尋病因,廢寢忘食,絞盡腦汁,仍不能查出個所以然,今兒有人開口,他自然不勝欣喜,又帶驚疑。

正本是困了清源縣民多年的奇症,如今聽聞有人願插手一試,各自奔走相告,街坊四鄰紛紛趕來,竟將那簡樸狹小的藥堂堵得水泄不通。

綏舟正在翻看男孩的身體,撐起他的眼皮,撬開他的口看看舌頭,拿起手把把脈博,這也原是聽聞望切的尋常手段,老大夫探著腦袋默默想。

綏舟沉吟一會兒說道,“這不是驚風。急驚風會牙關緊閉,兩目上視,而他的目偏斜,還有些合不住口;本該頸項強直,角弓反張,四肢抽搐、顫動,而他倒是腹脹,四肢僵直。他呼吸微弱,舌苔的黃顏色深重。這與驚厥患者病狀不盡相同。”

老大夫歎口氣,“本是這個理,隻是這病不太好說,又與驚風相似,所以眾人就將它簡單歸結為驚風。”

綏舟的手仍在小孩身上摸索著,忽然,手一頓,摸到男孩脖頸處隆起一小小腫塊,不太明顯,加之他全身轉為青紫,更加不易看出,加之腹脹,耳鼻有滲出些許血跡。她心裏隱隱的猜測得到驗識。婦人瞧見她忽地蹙眉忽地展眉,神情不定,便急忙詢問道,“小公子,我兒可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