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上課時,汪福林踢踏著步子懶洋洋地背著書包來了。大舅媽一眼把汪福林盯住,她先聲奪人,衝著汪福林吼道,站住!
汪福林嚇了一跳,站住了。
你是叫汪福林。
汪福林見的多了,他歪著腦袋,斜了一眼大舅媽說,咋了?
那你就是汪福林了!大舅媽冷笑兩聲,說道,不咋。我是江紅柳她媽!
汪福林打量一下未來的丈母娘,黑鐵塔似的,並且一臉的來者不善。汪福林臉上的顏色變了,心裏慌亂,拔腿就跑。大舅媽的長腿幾步趕上去,一把抓住汪福林的肩膀,把他提起來,怒吼道,想從我手中逃跑,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小子,我現在就正式告訴你,江紅柳從此和你一筆勾消,你以後少纏她,否則我讓你好看!
汪福林雖說被大舅媽提溜著,可嘴卻不軟,縮著脖子裝出一副英雄豪傑的樣子嘟囔了一句,這是我和紅柳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大舅媽一聽,瞪大眼道,啥?我女兒跟你有什麼事?還不是你死纏爛打!你不是老威脅紅柳,她要不跟你好你就自殺嘛?今兒個老娘就是專門來看你自殺的。小子,紅柳還真沒那份心和你這樣的人交往,你要有種,今天就當著我的麵,自殺給我看看!你要真有那份勇氣,我還就不是紅柳的媽了!
大舅媽一把奪下汪福林肩上的書包,從裏麵翻出刀子,連同汪福林一起往地上一扔,給,刀子我都給你掏了出來,你今兒個要不自殺,我跟你沒完!
不明真相的學生和教師圍了一大堆。汪福林伏在地上,渾身怕冷似的發抖。有看不下去的教師過來問是咋回事,汪福林咬著發紫的嘴唇,氣都不敢吭。倒是我的大舅媽替他答道,這小子活得不耐煩,說要自殺,我給他把刀子掏出來了。又對地上的汪福林吼道,快動手啊,你不是很厲害嗎,叫老娘今天開開眼,老娘這輩子還沒見過比我更厲害的人呢!
有一個教師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走過來勸說大舅媽。汪福林趁老師與這個可怕的未來丈母娘交涉的機會,抓過地上的書包鑽出人縫倉皇而逃。那把被他用來嚇唬紅柳的刀子也沒敢撿起來。
從此,紅柳再沒受到過任何人的騷擾。她的學習成績慢慢地也有了一點起色,隻是她的心思一直不在學習上,所以,她的學習成績沒能升上去太多。在紅柳的心裏,書讀得好,也並不一定就能離開塔爾拉,她一門心思要走出塔爾拉,到喀什去,做個喀什人,一個真正的城市人。
大舅媽平時就是這麼引導紅柳的。紅柳心裏清楚,自己有一個漂亮臉蛋,有時候人靠臉蛋也一樣可以改變命運,有這個先天條件,她何必要讓自己埋沒在一大堆題海裏,用什麼破正弦、餘弦定律鼓搗那一大堆令人頭痛的數字和字母。其實她需要的,隻是一根比正弦餘弦要簡單得多的弦,那就是一根改變她命運的弦。
那年春天,紅柳和來校實習的老師馬建新好上了。馬建新是從喀什師範學院來的,是喀什市人。馬建新一進教室,一眼看到坐在第三排第二個座位上的江紅柳,眼睛一亮,第一堂課講的啥內容,連他自己都沒記住。他隻記住了花名冊上的那個阿娜多姿的名字:江紅柳。
江紅柳額前的劉海下,圓圓的一雙大眼睛,與馬建新發亮的目光一對上,就火花四濺。是紅柳主動接近馬老師的,上第二堂課時,她舉手請教馬老師,Is this the book you are interested in?的in這個詞,為什麼在這個句子中要放在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