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灑在梧桐葉上，乒乒乓乓的，牽人愁緒，江成燈下反反複複仔仔細細的鑒賞一把青花玉壺春瓷瓶，秋菊上來後沒有打攪他，靜靜地挨著坐下。江成說：這瓶通體開片，片極碎，叫“百圾碎”，裂紋呈黑、黃兩色，被稱為“金絲鐵線”，該是宋代哥窯燒製的。秋菊知道他想起了獄中的東山，問：東山在哪裏弄來的？江成：說來還真的有番經曆呢。這瓶原來的主人是山西邊的一位寡婦，老人年輕時是一個大財主的小老婆，小心翼翼地服侍丈夫和正室，熬到大婆子死了，苦盡甘來被扶正，誰想不到一年就解放了，財主被鎮壓，守著兒子過日子，沒想到紅衛兵大串聯時兒子一去杳無音訊，老來缺衣少食孤苦伶仃的，很可憐。東山打聽到她有一把宋代的瓷瓶，多次尋覓，老人矢口否認，時間久了，東山也就不抱什麼希望了。看到老人可憐，經常周濟她，幫著做些體力活，後來認作了幹娘。老人臨死前，讓東山從床底下搬出一口破木箱，掏出這瓶，傳給東山，東山出錢打理了老人的後事。秋菊歎息說：先前總認為你們幹些坑蒙拐騙的事，後來見你們沒有賺錢，一味做賠本買賣，還是不理解。江成輕輕地敲了敲瓶，耳朵揍近喇叭狀瓶口，認真地聽了一回：讀這瓶，猶如與一群古人談話，他們告訴你各自文化修養，興趣愛好，家鄉的風土人情，對時政的看法，米價的貴賤以及酒質的好壞。秋菊問：如果賣，能值多少？江成笑著將瓶小心地放回博物架：東山肯賣的話，能在鎮上買一套房子。
秋菊坐到江成的懷裏，雙手抱著他的脖子，小聲勸慰道：傻弟弟，不要老想過去，事情既然發生了，還是往寬處想。江成自責道：那天我不去市裏的話，東山不會出那檔子事，有什麼事的話，該發生在我身上哪，而今成了我們闖下禍，讓東山承擔責任。兩人聊著，竹梅下班回來，朝秋菊刮著臉：真不怕害羞！黏糊也不掩上門！秋菊笑道：小鬼頭，嫂不與哥親熱，哪來小侄子？竹梅被她逗笑了：騙鬼去！像你們這樣，一萬年也親不出小侄來！秋菊說：小丫頭片子，懂個屁！這叫序曲，高潮在後麵。竹梅罵道：浪貨，越來越不知羞了！明天告訴姑媽去！秋菊繼續逗她：你讓姑媽怎麼說？難道她會說，江成，菊，往後不許你們小兩口親熱！竹梅瞅了秋菊一眼：我沒有那麼笨，我對姑媽說，姑媽，恭喜您了，您有小外孫了！秋菊哈哈大笑：那你更慘了，姑媽定會罵你，狗婆兒，胡說八道！我調教出來的女兒，會那麼隨便嗎？以後可不許亂說哪！秋菊笑著下樓給竹梅煮餃子。竹梅吃完餃子，洗了鍋碗，閂好大門，上樓來，張著哈欠：你們親熱吧，姑娘困了，睡覺去，今夜別再拿臭腳來熏我哇！
秋菊坐了一陣子，也倦了，回房休息，房門閂了，敲了敲，竹梅在內麵應道：到二哥床上弄小侄子去！再敲，竹梅幹脆不理她了，讓江成送她回去。江成望了望走廊外，天漆黑一團，雨愈下愈大，嘿嘿地笑著：要不，就到我床上將就一宿？秋菊瞪了他一眼：笑你個頭！不許有歪心思動邪念頭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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