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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過後，日子就奔舊曆年而來。下午收班後，江成偕同秋菊到林場，秋雲早將菜燒好了，菜不多，卻比較有特色：紅燒豬蹄、香菇燒肉、鯽魚煮千張、熏豬肉、紅花燉仔雞、清蒸武昌魚、粉蒸肉、銀魚泡蛋湯。大家入席後，秋雲招呼：二哥、二嫂、梅子，這豬蹄、豬肉、武昌魚、銀魚都是學校發的福利，家裏還多，別客氣，喜歡的話，多吃點。秋菊笑著：還是領導階級好，年貨單位發。秋雲：我算什麼領導？秋菊：鄧老同誌不是說過，知識分子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工人階級是領導階級，對不對？秋雲笑了：你才是當官的，支部書記嘛。秋菊微笑著：村支部書記什麼官？露水官，太陽一照，蒸發了。江成見兩人鬥嘴，出來扯架：什麼官不“棺的”，大過年的，不喜歡聽這個。問秋雲：在學校教什麼課？秋雲回答：語文。江成說：應該多讀點名著，四大奇書都應該讀，看過《紅樓夢》沒有？秋雲點頭：看過，不大喜歡，也沒有什麼印象。江成：近來重讀《紅樓夢》，突然產生一個想法，尤二姐不給賈璉做妾，嫁給張華，會是怎樣的結局呢？秋菊說：別以為她會長命百歲，她會認為一朵鮮花插到牛糞上，整天悲悲戚戚，眼淚洗臉，甚至可能捎帶張華一條小命。竹梅說：看那段故事，我總恨王熙鳳太狠毒。秋菊說：王熙鳳也難，她在家中，招誰惹誰了，幹嗎去打攪她的生活？秋雲紅著臉站起身，順手抽了江成一巴掌：愛吃就吃，不吃滾蛋！指桑罵槐的？誰是尤二姐？秋菊一把扯住秋雲，回了一巴掌：我的男人，也敢打？兩個扭打起來，江成使勁將兩人分開。李姨媽拍著桌子，流淚說：成什麼名堂？像話嗎？沒有教養，一個大姑娘家的，居然打男人的耳光，還沒有聽說過！秋菊此時冷靜下來：姨媽，對不起，剛才太衝動了。秋雲喘著粗氣：一群農民，不與你們一般見識！大家不歡而散。
臘月二十六照例由團支部牽頭搞文藝會演，節目表演完畢，江清明熱情地邀請全廠所有的幹部職工前往他大哥家吃大苕的喜酒，大家湊了份子，一窩蜂似的湧了去。吃過喜酒，陸續回去，廠裏安靜下來。
因為與秋雲鬧了不愉快，這個年江成他們沒有去陪李姨媽，大年初一江成獨自一人去拜年，秋雲沒有理他，陪李姨媽坐了大半上午，草草吃過飯就回了，拿了禮物，與竹梅一道給肖支書和江姑媽拜年。
整個春節竹梅都顯得沒有精神勁，吃得很少，不像往年那樣到處亂串，整天蒙頭睡覺。江成走到她床邊，問：這麼啦？老是睡覺，出去走走吧。竹梅搖了搖頭：不想動，沒勁，不舒服。江成：哪兒不舒服？竹梅猶豫了一會，說：就是沒勁。江成認真地瞅了瞅，覺得她臉色比以前蒼白多了，說：你肯定有病，明天去醫院看看。竹梅闔上眼：休息一下就好了，可能是太累了吧？
初三日，秋菊來幫忙招呼拜年的客人，竹梅沒有起床，秋菊要掀她的被子，竹梅攥緊被子，小聲說：姐，把門關上，我有話說。關上門，兩人嘀咕了一陣子，秋菊出來找江成：竹梅下麵一直不幹淨，有兩個月了，不像是月經，月經隻是幾天工夫，怕是有病。我明天陪她去市一醫院看看，廠裏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