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緩緩地講述著竹梅生病的情況,彩霞流了一場眼淚:明天陪你看她去,我們給她提供最好的治療,不惜代價!
飯後,兩人聊了一會兒,都沒有什麼心情,各自回房休息了。江成寬衣上床,躺下,可怎麼也睡不著,翻來覆去的,似乎丟了一件很重要的物件,無法入眠,幹脆披衣下床,走到陽台上,一彎瘦月爬上中天,初春雲層的水氣多,月光不太明朗,遠近的景物模模糊糊,看不真切。遠遠近近或驟或疏地響起爆竹聲,江成記起今天還是大年初六,接二連三的揪心事,弄得他沒有體會到一絲節日喜氣。想起竹梅,多麼單純、活潑、漂亮的妹妹,圓弧形的額頭,瓜子臉,秋夜星星一樣晶瑩的眼睛,玲瓏剔透的鼻子,櫻桃小口,渾身的皮肉白嫩柔膩,整個一個冰晶玉潔的冰雪美人,沒有一處不符合東方人的審美情趣。竹梅依賴父親一樣依賴他,像待小弟一樣關照他,像信徒崇拜上帝一樣崇拜他,他則像自己的眼睛一樣嗬護她。而今得了這樣的絕症,說是不惜代價醫治,生命能否存續下去,隻有上帝知道,而上帝不會提前告訴你。站立良久,猛然聽到一聲女子的低微歎息,扭頭往右看,見彩霞站在窗戶前,看望著他,看來也沒有入睡。江成忽然明白,自己到底丟失了什麼,看來兩個人注定今夜無眠。隔壁誰家的電視裏正唱著一首憂傷的歌子:
郎君啊,
你是不是餓得慌?
你若是餓得慌,
對我十娘講,
十娘我給你做麵湯。
……
歌聲纏綿淒婉如泣如訴。江成心尖酸酸的,轉過身去看窗外的月色,月亮爬上了東邊的樓頂,月色漸明,月華如水,流淌在街道兩旁鱗次櫛比的建築物上,也伴著晚風靜靜的瀉進窗內,風漸漸吹涼了江成的心。
江成靠在床上,撣開被子,鴨絨被散發出一絲淡淡的香味,攪得他睡不著。這是彩霞的書房,床對麵是兩個大書櫥,書櫥裏擺滿了書,書的類別較雜,主要是文學和經濟兩個方麵的,文學書籍大部分是江成放上去的。認識他之前彩霞不太愛看文學書,隻有幾本瓊瑤等港台女作家的小說,而現在,看文學作品成了她工作之餘的主要消遣。平日裏彩霞看書累了,也在這床上睡會兒,因此很放了幾個靠墊,適合半躺著看書,伸手可及的書桌上擺了幾本書。江成隨手拿過一本裝幀非常漂亮的新書一看,《菜根譚》,書櫥裏還擺放不少佛經,糙紙印的,線裝,針腳不勻稱,顯得粗糙。隨手取下《金剛經》,翻開來看了幾行,沒有心情,又放回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