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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庭的那天，江成和秋菊都到庭了，判決的結果，秋雲免於刑事處罰，不過，市教育係統幾乎一窩端了，秋雲走出法院大門時，一群家屬湧上來，若不是法警及時攔住，她會被撕得粉碎。江成明白，這個城市秋雲再也待不下去了，叫車將她送到鎮上，臨別，吩咐秋雲：先隨我們回去，過年後想辦法將工作關係調回，城裏教書是老師，難道鄉裏教書的不是老師，咱桃花川的孩子也需要老師教嘛。秋雲搖頭說：回去我有什麼臉麵見鄉鄰，有什麼資格教他們的子弟？江成想了想：天黑後我送你去彩霞庵，陪霞姐過個年，一切等過了年再說。秋菊拉著秋雲的手：不管怎樣，你永遠是咱桃花川的女兒，桃花川不會嫌棄你，我和二哥更不會嫌棄你，人非聖賢，哪能無過？走，隨我回去，霞姐一個人冷清，陪她住一段日子。秋雲思前想後，自己現在還真的沒有地方可去。江成望著秋菊提議說：秋雲這段日子肯定過得清淡，請她搓一頓，好嗎？秋菊附和：也是，我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下館子了，秋雲，讓你二哥做一回東道，怎麼樣？秋雲點頭應允。
年底，桃花川回了兩位人物，一個是東山，被提前釋放；一個是李明俊，複員退伍歸來。秋菊很高興，與江成商量：這下可好了，李明俊上個月複員回鄉，想進我們廠，並且要求把安置費拿來入股。這個人我們是了解的，能辦事，為人還算正直，加上在部隊待過5年，入了黨，立過三等功，村支書讓他接手幹，東山接手服裝廠。咱們一心一意地過咱們的小日子，到城裏發展。江成點頭讚同，一連發生這麼多的事，他身心都很疲憊。
農曆臘月二十四，又一個舊曆小年，竹梅去世整整一月。秋菊家打算小年福年豬，頭天夜裏，江姑媽吩咐秋菊去接江成來過小年。天一亮，秋菊梳洗後，踏著積雪往江村走來。
江成正在收拾竹梅的房間，秋菊幫著將桌椅床櫃、門窗戶扇擦得一塵不染，折疊好床上的被褥，放進櫃子。江成默默地將竹梅的一張七寸彩照嵌進一個暗紅色相框裏，小心翼翼地掛在母親的遺像旁，端詳許久，喟歎一聲：娘臨閉眼時拉著我的手，囑咐我照料好姐姐和她，唉，沒有盡到責任啊！秋菊掏出手絹擦拭湧上來的淚水，勸道：別這樣想，人各有命，生有地頭死有去路，已經盡力了，患了這樣的絕症，擱誰也沒有辦法哪。媽讓你去坐坐。江成搖頭：隻想靜靜地坐坐，哪兒也不想去。秋菊伸手拉起他：走，心情不好時，多去樹林散散步，時間還早，先去菩薩姐姐那裏走走。
秋菊早上刻意打扮了一番，上身是一件棕紅色呢子大衣，係一條翡翠真絲圍脖，穿一條青色窄開口褲子，腳踏一雙乳白色高筒皮靴。烏黑的頭發隨風向後飄拂，臉上薄施水粉，粉雕玉潤。他們鎖了門，信步朝林場而去。李姨媽去世後，林場請了春蘭的公公五叔看護，五叔帶著五嬸和小宇住了進去。秋菊推開門，祖孫三人正圍著向火，幾個大樅樹兜高高地駕著。五嬸忙起身搬來兩把小椅子，把江成和秋菊拉到火邊：快坐下來烘烘，多冷的天！秋菊問：蘭姐呢？五嬸說：才將和大牛一道駕船下水了。秋菊笑著罵道：這婆娘，要錢不要命啦？五嬸也笑了：沒有辦法，過年要魚的人多，不給他們不高興。秋菊將小宇抱起來，問：小宇，說說，叫我什麼？說對了給你巧克力吃。小宇眨著眼睛想了想，說：媽說不許叫姑姑，叫舅媽。秋菊沒有回答，小宇等不及了，拉著她的手問：對嗎？五嬸哈哈大笑，從秋菊懷裏接過去：乖，對，過來，別將姑姑的漂亮衣裳弄髒了。秋菊從兜裏掏出一把巧克力，塞給小宇。向五叔討了幾個紅薯，埋在火灰裏，炕熟後，用衛生紙包著，剝了一個給小宇，然後撿一個大的，遞給江成：喏，還沒有吃早飯吧。江成真是有點餓了，連吃了三個烤薯。大家聊了約莫一個小時，春蘭回了，直奔火塘，連聲說：好冷，好冷！身子暖和起來後，問秋菊：秋雲沒事了吧？秋菊說：沒什麼事。春蘭：昨天送點年糕給彩霞，見一個身影，極像是秋雲，一閃往後院去了。傻B，自作聰明，結果誤了自己！難道做我家的媳婦就虧了她？跑去給人做外室，當官的就這麼好？硬是將自己弄得身敗名裂！不過，也好，江成是因禍得福，攤上你，若是與她過一生，真不知遭多少罪！江成說：也不全怪她，在中國，隻有當了官才算有成就，幾千年都這樣。春蘭烘熱後，站起身：我去炒幾個菜，中午在這裏吃飯，正好我帶回了幾尾活鯽魚。秋菊拉她坐下：不用了，特起個大早，接江成家去的，見時辰尚早，這雪下得好，便四處走走。大家默默地坐了一會，春蘭突然說：秋菊哎，還記得不？那年我們在西山廟抽簽，回頭看，這簽還真是靈驗。竹梅的簽文後兩句我沒有看明白，原來是說這小冤家壽命不長哪，可憐害得我們白疼她一場。大家唏噓了一回。
江成和秋菊上到庵門的平台，彩霞和秋雲站在台階上賞雪。看來秋雲的心情不錯，臉色不似回來時蒼白。大家相見，沒有相互招呼，站在一起觀賞雪景。秋雲歎息：真美！近來我經常回憶以前的情景，那時日子過得真快樂，要是時光能倒流，回到往日歲月多好啊！秋雲邊說拿眼角瞟江成。江成似乎不經意地說：去日不可留，過去的讓它過去吧，重要的是把握現在，策劃未來。秋雲低下頭。彩霞望了三個一眼，說：三位施主在，與你們商量一件事吧，我拿服裝廠的股份和城西那塊地皮中屬於我的那部分，換你們的林場好不好？秋菊望著江成，江成說：何苦一定要掰開呢？共同開發不好？合夥搞餐飲和旅遊，你可以在這裏搞宗教事業。彩霞笑道：那你們不虧了？江成：除了你贏我虧，我贏你虧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雙贏。你的事業可以為餐飲和旅遊帶來客源，廟宇本來就是旅遊的一道風景，他人不一定是地獄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