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7)天譴秋菊護江成(2 / 2)

秋菊回家時,飯菜已經燒好,江姑媽埋怨女兒:狗婆兒,讓你去接兩個人,一去就是大半天,硬讓一屋子的忙人等你這個閑人!她把江成拉到八仙桌旁,吩咐秋菊上菜,這當兒春蘭提著一桶活鯽魚來。江成敬了一巡煙,姐弟倆並肩而坐,秋菊挨媽媽坐了。大家扯了幾句閑篇,江姑媽招呼春蘭吃菜:姑媽今天找你來,專門商量成子和菊寶的婚事,都老大不小了。俗語說:父母不在,長兄為父,長嫂為母,這個主得你來作。春蘭點頭:沒說的,成子的婚事我張羅。姑媽說:也不須大操大辦,接幾桌客,有那個意思就成。秋菊有點不好意思,埋怨道:有你這麼做媽的嘛?人家又沒有說娶你家女兒,硬推給人家,仿佛女兒醜得嫁不出去了!江姑媽用征詢語氣問:定明年花朝節的日子麼樣?春蘭江成都說:聽姑媽安排。江成敬老支書一杯酒,老支書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感慨道:而今變化的真快!我這個腦袋趕不上形勢了,先是想不明白這個理,當你漸漸想通了,別人又說原來的錯了,又有一個新觀點提出來。邊說邊搖頭,兩位幫忙的本家和殺豬的師傅連聲附和:那是,那是。

吃罷午飯,已是下午三點。外麵刮起三至四級北風,風卷起大雪,地麵上又添了厚厚一層,江成起身告辭,姑媽吩咐:小年了,家裏該準備的要準備了,菊寶,跟過去幫幫。秋菊幫著收拾殘菜空碗,跟到廚房,小聲說:媽,今夜不回家,可別罵我喲。江姑媽笑眯眯地眼望著女兒:媽不怕,明年花朝就要嫁過去,再怎樣也出不了媽的醜了。將秋雲和彩霞接去,四個一處過年,給家裏增加些人氣,大過年的,冷冷清清的不好。

出村口,一路聊著,不知不覺又走到三岔口那棵紅楓下,秋菊抬頭望著被雪花裝點出的玉樹,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場。邊說邊撲到江成懷裏,嗚嗚咽咽地哭了半個多小時,淚水濕透了江成的西服,江成也陪著流眼淚。哭夠了,秋菊掏出手帕拭幹江成臉頰和脖子上的淚水,然後又將自己的眼淚揩幹,轉過身來,吃了一驚,原來春蘭舉著傘站在身後,臉頓時羞得緋紅。春蘭將手中的傘遞給江成:秋菊跟我一道去拿兩條鯽魚來,順便商量些事,你先回去。

江成望著迷茫風雪中一紅一綠兩個苗條的背影漸行漸遠,慢慢消失,終於不見了。一股莫名的孤單寂寞情緒襲來,心裏湧起愁苦和悲傷,久久站立,把自己站成一尊雪雕。回過神來,順手折了一根樹枝,撿一處平坦的雪地,寫了四句詩:

獵獵北風布彤雲,

蕭蕭大雪斷行人。

遊子愁滿故園路,

天譴秋菊護江成。

剛寫起來,春蘭秋菊已經轉回來,春蘭問:菊,成子寫的是什麼意思?秋菊看了好幾遍:說的是雪下得大。春蘭罵道:狗屁,欺負老姐讀書少呀?別以為我連這都看不懂!上麵明明是說他選定你做老婆嘛。秋菊回敬道:狗婆!知道了你還問?兩個說笑著進了村子。

春蘭下了幾碗鯽魚麵,三個吃了,坐攏商量結婚置辦物品和請客事宜,計劃好後,春蘭起身鋪好被子,下樓回去,在樓梯口,回頭笑道:今夜讓你們男歡女愛個夠。

江成在沙發上坐下,秋菊泡了一杯毛尖,遞給他,江成接過,放在茶幾上。秋菊邊倒水洗臉,邊征詢江成的意見:我想讓李明俊擔任服裝廠黨支部書記,總經理助理,聽聽你的意見。江成笑了:好,李明俊與你同班同學,你是了解他的。還記得那封情書的事吧?

李明俊是班長,秋菊當學習委員,山裏的孩子書讀得遲,讀到初中畢業時,李明俊已經是情竇初開的十七八歲的少年了。一天,他悄悄地塞給秋菊一份情書,秋菊沒有留意,當著作文交給語文老師了,結果班主任將那封情書當著全班同學朗讀了一篇,狠狠地挖苦了李明俊一通,羞得他初中沒有讀完,第二年參軍入伍了。秋菊梳洗好後,挨江成坐下,問:吃醋了吧?江成抿了一口茶,靠在沙發上:吃那門子醋唷!秋菊猛地捶了一下他得大腿,罵道:沒良心的家夥,心裏還有沒有人家?這事都不吃醋?江成說:其實我那時很崇拜明俊的,孔武有力,能挑起一百多斤的擔子,一口氣能跑兩裏路。秋菊將頭靠在江成的肩膀上,長長舒了一口氣:好累,真想就這樣美美睡一覺——李明俊多優秀也白搭。江成伸手摟著她:什麼道理?秋菊仰望著江成,好半天說:傻瓜,人家名花有主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