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警備隊前麵的人叫四狗,人稱四痞子,是警備隊的隊長。他的家就在碉堡附近,憑著他的膽大無賴和幾分機靈,結識了日本人,取得了日本人的信任,做了警備隊長。四痞子狗仗人勢,橫行鄉裏,誰見了都怕他幾分。四痞子看見兩個趕牲口的走過來,隨便瞟了一眼。突然,他眼前一亮,看見驢屁股後麵跟著個婆姨,不禁好奇地多看了幾眼。四痞子走到三姑跟前,歪著頭看了一會兒三姑,說:“沒想到是個母的。一個婆姨跟在驢屁股後麵,喜歡聞驢的那股騷味嗎?”
三姑瞪了四痞子一眼,心裏罵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娘才喜歡聞騷味。”
四痞子見三姑不好惹,嗨嗨一笑,還想戲弄幾句,看見三姑舉起了鞭子。四痞子正想發作,身後的人說:“隊長,走吧。別誤了正事。”
有人給他台階下,四痞子不好發作,罵了一聲:“騷貨!小心著!”
其實,四痞子心裏怕那杆鞭子,如果真被那婆姨抽一鞭子,在這麼多人麵前多丟人,盡管自己有辦法對付這個女人。
二愣子看見架勢不好,在驢屁股上悄悄戳了一下,驢衝上前去,四痞子趕緊閃開。二愣子的驢一衝,讓三姑的驢受驚,嗷嗷叫了兩聲,跑起來。二愣子順手拉了一把三姑,三姑會意,趕緊去追趕自己的驢。
“哈哈!畢竟是母的,怕爹爹!”
三姑身後傳來四痞子一串得意的笑聲。
三姑馱炭回到村裏,已近黃昏。她揚起鞭子,一個脆響。托三姑馱炭的人叫金貴,他聽到鞭響,知道三姑回來了,趕緊走出院子,喊了一聲:“三姑!”
“你的炭卸哪兒?”三姑問。
“院子裏。”
三姑把驢牽進金貴家的院子,金貴幫著三姑卸下炭,說:“我兒子娶婆姨辦喜事,要二十斤油,再托你給我買來。”
“可以。隻是這幾天路上不太平安,怕有麻煩。不過,你家辦喜事,再麻煩我也得給你去買。”
“知道三姑是個仗義人,到時請你來喝喜酒。”
“鄰裏鄰舍,誰沒有個事,你放心,忙我要幫,酒我也要喝。”
“見過世麵的人,說話也和別人不一樣,聽著舒服。”
“他大叔,你真會抬舉人。聽著你的話,我心裏也舒服。”
晚上睡在炕上,三姑對男人二小說起今天遇到四痞子的事。
二小說,還是等幾天再出去,平安是大事。再說莊稼要入種,地裏需要個幫手,你不下地,還要找人幫忙,裏外一樣。
“答應人家的事,不好反悔。雖說我是個女人,說話也要算數。明天我還是要去,晚上你把牲口喂好。”
三姑囑咐了幾句,覺得身子冷,猛地鑽進二小的被窩裏。
三姑的村裏有幾頭毛驢,平常隻是拉磨拉碾子,家裏沒炭燒了,也去二三十裏外的煤窯馱炭。隻有三姑的毛驢不僅外出馱炭,還幫三姑倒販米麥油鹽等日用品。人們都說三姑膽子太大了,一個女人家,又是兵荒馬亂的年代,也不怕出什麼事。三姑說,睡在自家炕上都會死人,不擔風險,哪有好日子過。通常村裏趕牲口的都是男人,很少有女人跟在驢屁股後麵轉,女人一般隻做家務活。三姑與一般女人的習性不同,她不太喜歡待在家裏做家務活,而喜歡做地裏的活,尤其喜歡侍弄牲口。
二小娶三姑時,村裏人當著二小的麵說,你別娶回一個母夜叉,讓村裏不得安寧。二小嘿嘿一笑說,不會的。男人打趣:光棍三年,母豬不嫌。二小嗬嗬一笑說,三姑不喜歡做細活,喜歡做粗活,也是為我添了一個壯勞力,有什麼不好。女人打趣:日後二小的褲襠破了,也有個女人縫補了。二小哈哈一笑說,那時你們就來我褲襠瞧熱鬧好了,保證讓你們看個夠。女人們哄堂大笑。
為了讓牲口吃好,二小晚上喂了三次草料。三姑睡在暖暖的被窩裏,睡得像死豬一般沉。
天亮了,二小早早起來,給驢飲水,準備鞍子、草料和油簍。一切準備停當,喊三姑早點出發。三姑梳洗好,吃罷飯,拍拍兩個孩子的腦袋說:“在家好好玩,不要亂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