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常跟你一起走路,還能不知道你的腳大小嗎?”
“女人的心真細。”
“趕緊娶個婆姨,也好有個人照顧。”
“娶婆姨不是買驢,掏錢就能到手,不急。”
三姑瞅了一眼二愣子的驢,發現驢背上沒有裝炭的黑口袋,而是搭著兩條白口袋,就問:“今天你做什麼?”
“買鹽。有人嚷嚷,說沒鹽吃了,叫我去買。”
“正好。今天我也去買鹽。三岔口集市的鹽比縣城裏的便宜,我們去那裏買。”
“好。今天可以避開那夥鬼子。”
兩頭牲口脖子上的鈴聲叮叮當當,像美妙的音樂,伴著三姑和二愣子的腳步和話音。說話間,二人走出了溝,過了河,到了河對麵的公路上,沿著公路往東走去。
眼看到了強盜灣,二愣子問:“最近這裏怎麼樣?”
“沒有聽到搶人的事。”
“隻要不是日本人就不怕,再說我們兩個人,強盜不敢輕易動手。”
有二愣子在身邊,三姑的心裏踏實多了。每次路過這裏,盡管三姑心裏並不害怕,但總是十分小心,腳下的步子比別處要快許多。現在她的腳步不緊不慢,一邊走,一邊和二愣子拉著閑話。
到了三岔口,已近黃昏,集市上依然人頭攢動,摩肩接踵,尾市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三姑和二愣子顧不得看熱鬧,趕緊走到鹽市,買好兩馱子鹽,拉著牲口住進旅店。
第二天清早,三姑和二愣子趕著牲口出了旅店往回走。二愣子很少來三岔口趕集,想起昨天下午看到集市上的熱鬧場麵,餘興未消。他想不到世道混亂,這裏的集市卻這麼熱鬧。原來,三岔口處在兩條河的交叉口,距離周圍的城鎮比較遠,日本人的騷擾比較小,因而比較平靜。三姑則想起上次來趕集的事,對二愣子說:“上次來趕集,晚上住在旅店,半夜聽到外麵槍聲亂成一片,聽說日本人的軍車被劫。回來時我隻好走河對麵的小路,繞了不少路,還遇到了那場該死的旋風,天曉得世道是怎麼回事。”
“別想那麼多,過一天算一天。”二愣子說。
中午,二人臨近強盜灣。他們本想下河飲牲口,想到前麵不遠處就是強盜灣,還是過了這一截是非之地再飲不遲。兩頭牲口的鈴聲叮叮當當,沿著公路飄向遠處。由於身邊有二愣子,三姑的心很平靜;由於身邊有三姑,二愣子的心也很平靜。三姑的驢在前麵引路,三姑跟在驢後麵;二愣子和他的驢在後麵壓陣,穩穩當當往回走。
二人走到強盜灣的中間地段,突然聽到山上傳出幾聲“吱吱”的口哨聲。一會兒,從山上下來五個人,手裏拿著刀棍,站在三姑和二愣子麵前,擋住去路。二人不由一驚。
“東西留下,走人。”一個頭目樣的人說。
“沒錢。隻有這幾袋子鹽,要嗎?”三姑說。
“要。留下。”
“這點東西,值得你們搶嗎?”三姑說。
“不想留,是嗎?”
“不值得你搶,背起來很沉的。”三姑說。
“給他們,不值幾個錢。”二愣子不想惹事。
“還是男人懂道理,女人不明白事理。”
經頭目這一說,三姑怒從心起,緊緊握住手中的鞭子,說:“真要搶,看它答應不答應。”
幾個土匪都握緊了刀棍,逼上前來。隻見三姑揚起鞭子,啪的一聲甩出去,頭目的帽子不翼而飛,耳朵上血淋淋的。頭目一摸自己的耳朵,哭著喊:“我的耳朵裂了!”
幾個土匪上前一看,上半截果真裂了個大口子,鮮血直流。頭目看到架勢不好,一邊捂著耳朵,一邊哭喊著:“狗日的婆姨,你等著!”
土匪跑了。
看到眼前的陣勢,二愣子呆了。他直愣愣地看著怒氣未消的三姑,似乎不認識一樣。他驚訝,三姑怎會有這麼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