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速去速回。”
三兒子和副連長走出住處,在村子裏巡視了一圈兒。三兒子不放心,又增設了崗哨,還找了一位可靠的村民給隊伍做向導。
“帶一個士兵回去。”副連長說。
“不用。回趟家不會出事的。”三兒子說。
北風蕭蕭,夜色濃濃。三兒子頂著風往家走去。
三兒子敲了幾下自家的大門,門開了,開門的是自己的媳婦。媳婦壓低聲音說:“你還敢回家來!爹生你的氣。”
“不怕的。爹病了嗎?”
“在屋裏,你自己去看。”
三兒子推開爹娘的門,走進窯洞,看見爹盤腿坐在後炕抽旱煙。看見兒子進來,眼皮都沒抬,依舊嘶嘶抽煙。
“爹,你還好吧?”
“沒到死的時候。”
“聽說你病了,還好吧?”
“好著呢。”
三兒子放心了。表弟為什麼要說假話?他心裏有點不安。
三兒子的爹向老伴使了個眼色,說:“你出去一下。”
老伴出去了。
一會兒,三兒子的娘回來了,身後跟著幾個同族長者。進屋後,幾個長者隨便坐在炕棱邊,三兒子的爹依舊嘶嘶抽煙。三兒子的娘從箱子上拿過一隻柳條編的煙笸籮,放在炕上,讓大家抽煙。一會兒,又進來幾個同族的人,一起抽煙,等待三兒子的爹發話。
三兒子看到這麼多族人進屋,心知不妙,他們一定是為自己的事來的。當地有個世世代代延續下來的習慣,一個大家族裏,如果那家有什麼大事,可以找同族的人來一起商議,做出決定,以示家族的權威。三兒子在想,他們會怎麼處置自己呢?
三兒子的爹看家族的人到齊了,將旱煙袋在炕楞邊“嘣嘣”磕了兩下,磕去煙鍋裏的煙灰,停止了吸煙。三兒子看見爹臉色嚴峻,下巴的胡子抖抖的,證明了自己剛才的猜測,爹要動用族人處罰自己。
“我兒子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他知書識禮,卻目無尊長,私自離家出走,將一家老小丟在家裏。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法,大家看如何處置。”三兒子的爹征求族人的意見。
一位年歲最大的老人說:“三兒子,你家是書香門第,祖祖輩輩知書達理,從我記事起,你家裏每個人的一言一行,都受到人們的尊敬,村裏人都用羨慕的眼光看你們。十裏八村,都知道你家的為人,而你作為長子,居然不和爹商量就走了。這不止讓你爹臉上無光,就連我們家族的人也得低頭看人。你爹落得教子無方的罵名,家族的名譽也受到損害,不處罰你,讓你爹以後怎麼做人,家族裏的人以後怎麼做人!”
三兒子說:“我沒有向爹辭別是我的不對,可我並不是出去做壞事,而是為國為民去打仗,於國於民於家都有好處。再說,我是個男人,我有自己的誌向,我不能在家裏窩一輩子。”
“看來我們父子間沒有共同見識,難道你的妻子和這個家要我這個年邁的人來養活嗎?天下國家本同一理,國和家都需要人來支撐,你拋妻舍父,有何道理?”三兒子的爹氣憤地說。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老輩子的規矩怎麼能破呢?在家鄉不一樣打仗嗎?如果征兵征到你,我們不反對,而你私自出走於理不通。讓你爹做決定吧!”那位年長的族人說。
三兒子感到話不投機,而且氣氛漸趨緊張,照此下去,對自己不利,就說:“我去趟廁所。”
“不行!”三兒子的爹喝道。
門口已被兩個人死死堵住,三兒子無法脫身。
“我提議,先把他扣下來。怎麼樣?”三兒子的爹厲聲說。
“行。”年長的族人說。其他人也附和著。
“綁起來!”三兒子的爹喝道。
幾個人不由分說,拿來一條長繩,將三兒子綁了起來。三兒子拚命掙紮,大喊:“我是軍人,我要回部隊!”
聽見三兒子的喊聲,有人找來一條毛巾,將他的嘴死死堵住。
“把他帶走,誰都不許走漏消息。”三兒子的爹說。
三兒子被幾個人推出院子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