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是中日文化交流頻繁的時代,雙陸也在此時東渡進入扶桑之國,並長期廣泛流傳。
宋人洪遵所著《譜雙》是一部流傳至今的雙陸專著,記載了當時流行於各地的多種雙陸棋局和賽製。其名稱有北雙陸、廣州雙陸、真臘雙陸、日本雙陸、大食雙陸、佛雙陸、平雙陸、打間雙陸等。其形製皆大同小異。
雙陸的道具有枰(棋局)、馬(棋子)和骰子三種,另有籌計算輸贏。
棋枰呈長方形,兩條長邊的中點各刻有一個半月形的“門”,門的兩邊各刻有六個圓點,標誌著十二條“路”,路又稱為“梁”。有的棋局不用圓點,而是直接刻畫直線來表示路。這就是雙陸得名的由來:雙陸者,雙六也。
馬一般為木質,共三十枚,分為黑白二方,一般呈棒槌形,長約三寸,又稱為“槌”。
骰子共二枚,與現在流行的正方體骰子完全相同。
雙陸同象棋一樣,下棋之前要將棋子全部放在棋盤上規定的位置上,稱為“布陣”。如北雙陸的布陣形勢是:“右前六梁,左後一梁各布五馬,右後六梁二馬,左前二梁三馬。”(《譜雙》)
布陣之後,執白馬者居右,執黑馬者居左,輪流擲骰行馬。白馬從後六梁起馬由右向左行,至前六梁再入對手界,爾後由左向右行。黑馬從後六梁起馬由左向右行,至前六梁過敵界,再由右向左行。
行馬時,可以根據兩粒骰子的不同點數分別行兩馬,也可按兩粒骰子點數之和獨行一馬。如擲得三和五,合為八點,可將一馬走三步,一馬走五步(一步即一梁);也可將一馬行八步。
同色之棋,一梁之中可以任意置幾馬,但切忌一馬單立於一梁,遇此情形敵馬可以打擊此馬,被擊的馬要暫時取下。這是雙陸行棋的重要原則,也就是《魏書·術藝傳》所說“孤則易死”的意思。所以玩雙陸又叫做“打雙陸”。《紅樓夢》第八十八回中記賈母同李紈打雙陸,“李紈的骰子好,擲下去把老太太的棰打下去好幾個。”說的正是這種情況。反過來,如果己方有兩匹以上馬同立於一梁,敵方馬也不得入此梁,入者要被打掉。
被打的馬還可以上梁,但必須等開始布子的幾梁有空位,而且擲得的點數與梁數一致才行。此馬未走之前,本方的馬均不能走,由對方繼續擲骰行馬。
最後,當一方的所有馬都走入後六梁,就獲得一盤的勝利,稱為“歸梁”。有的雙陸規則還要在“歸梁”後將馬出盡,才算勝利。出馬亦由擲骰決定,兩粒骰子之和在六點以上者出二匹,不足六點者不得出馬,每勝一盤,可獲一至二籌,一般以十五籌為一局,先滿者勝。如果是賭博,每盤或每局的賭注由雙方事先商定。
由此看來,雙陸也是擲骰行棋的博戲。但因為可以根據局麵形勢采取不同的行馬步數來占據有利的局道以取勝,於是擲得的點數便無所謂貴彩或雜彩,全憑臨場局勢而定。和樗蒲、打馬比較,雙陸算是一種鬥智重於鬥巧的博戲。
曆史上曾出現許多雙陸高手,有時候雙陸技藝高下甚至成為表示一個人智力高低的標誌。本文開頭所述唐太宗與薛萬徹賭佩刀,就是一個著名的例子。宋元時期的話本小說、雜劇散曲之中,但凡談到風流少年,總愛說他精於雙陸、圍棋、打馬、藏鬮等技藝,如關漢卿的套曲《前調·不伏老》中寫道:
我是個普天下郎君領袖,蓋世界浪子班頭。願朱顏不改常依舊,花中消遣,酒內忘憂;分茶盓竹,打馬藏鬮……
我也會吟詩,會篆籀;會彈竹,會品竹;我也會唱鷓鴣,舞垂手;會打圍,會蹴鞠;會圍棋,會雙陸。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賜與我這幾般兒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
在這裏,雙陸又成了風雅的標誌。
整個宋遼金元時代,雙陸一直廣泛流行於全國各地,在少數民族之中亦如此,無論契丹人、女真人,還是蒙古人、色目人;也無論皇宮內院,還是瓦舍勾欄,到處都可見雙陸的影子。
如《遼史·聖宗紀》:
皇太後幸韓德讓帳,厚加賞賚。命從臣分朋雙陸以盡歡。
又如《元史·哈麻傳》:
帝(元順帝)每即內殿,與哈麻以雙陸為戲。
南宋人洪邁出使金國,見到“燕京茶肆設雙陸局,或五或六,多至十餘,博者蹴局。如南人茶肆中置棋具也”(見《鬆漠紀聞》)。這種情形,有如今天茶館中備以出租的撲克、象棋和圍棋一樣,想必不會僅僅燕京一城才有。
明清時期,由於葉子(紙牌)的衝擊,雙陸呈現衰勢,但在社會上仍流傳未絕,在明清小說、戲曲之中多有反映,如《金瓶梅》、《紅樓夢》、《鏡花緣》以及李漁的劇本《風箏誤》等,都有打雙陸的描寫。清朝後期,可能是因為麻雀牌(麻將)風行一時,雙陸更是日見稀少。到了清末民初,北京城內雖然還有人以此消遣,但已如鳳毛麟角,終至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