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博本起源於民間的遊戲,數千年來,它也一直是民間遊戲娛樂的一個重要內容。賭博的娛樂功能從性質上看,屬於自娛性,也就是必須親身參與其中方能獲得娛樂的效果,正由於此,賭博活動在民間一直有著廣泛的社會基礎。
民間賭博之風的興盛始於戰國時期。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商業城市的興起,各種賭博活動在這類地區如齊都臨淄、魏都大梁、趙都邯鄲廣泛流行。著名的縱橫家蘇秦在遊說齊宣王時談到臨淄城中“民無不鬥雞走狗,六博蹴鞠”。從“無不”二字我們可以看出,在這座“甚富而實”的都市之中賭博活動的盛行。
在如此廣泛的賭博活動之中,大部分市民不過把它作為一種遊戲娛樂手段,所以蘇秦在談到臨淄城民的“鬥雞走狗六博”時是把它和“吹竽鼓瑟,擊築彈琴”並列的。不過,其中也有一部分以賭博為生計者,時人呼之為“賭徒”。《史記·魏公子列傳》談到趙都邯鄲有處士毛公“藏於博徒之中”,又有“薛公藏於賣漿家”。從這段文字中我們可以看出,博徒在當時已成為擁有相當人數的專門的職業,隻不過在時人心目中這是一種賤業或“惡業”。到了西漢,桓發操此“惡業”成為時人注目的巨富,並被司馬遷記入《史記·貨殖列傳》,成為中國曆史上第一位以賭博致富的名人。
在漢代,賭博成為民間最常見的遊戲娛樂方式之一。當時長安、五陵、大梁等地的富家無論平時行樂還是舉行宴會,常常設有博局,豪飲縱博,成為一時風氣。如《列子·說符》記載:
虞氏者,梁之富人也。家充殷盛,錢帛無量,財貨無貲。登高樓,臨大路,設樂陳酒,擊博樓上。
一首漢樂府古歌也這樣描寫富家的宴樂:
主人前進酒,彈瑟為清商。
投壺對彈棋,博弈並複行。
六博與當時富豪之家的娛樂活動如此密切,於是漢樂府歌辭中有了“仙人六博”的古題。在漢代建築和墓葬中的畫像石、畫像磚上,也常常可以看到“六博圖”、“仙人六博圖”。
在鄉裏村鎮的下層社會之中,鬥雞走狗是常見的賭博方式,也是常見的娛樂活動。
漢高祖劉邦的父親劉太公,一生居於鄉裏,是一個勤儉務實的農民。而這樣一個老實人的“平生所好”,也都是“屠販少年,酤酒賣餅,鬥酒蹴鞠,以此為歡”。後來,劉邦當了皇帝,尊太公為太上皇,錦衣玉食,尊貴無比,但見不到他平生喜聞樂見的市井風物,使他鬱鬱不樂。後來劉邦按照故鄉豐沛地方的市井風俗專門為太公建了一座“新豐”,使他重新聽到鄉音,看到屠酤賣餅,鬥雞走狗的熱鬧場麵,老人方能轉憂為樂。(見《史記·高祖本紀》正義引《括地誌》)
就連漢景帝時的大臣袁盎,罷官家居時,也常與“閭裏相浮沉”,以鬥雞走狗為樂。可見鬥雞走狗作為一種賭博方式和娛樂手段在民間的流行。在出土的漢代石刻、畫像磚上也能找到大量的鬥雞圖,造型古樸,形象生動,是當時社會生活和民俗的真實寫照。
在不同的時代和地區,不同的人群之中流行的賭博方式也各不相同。如隋唐時期的上流社會盛行雙陸(握槊),民間則流行擲骰子。而在益州地區(今四川)民間則“尤足意錢之戲”(《隋書·地理誌》),喜歡攤錢。杜甫客居夔州(今四川奉節縣)時,寫了不少記錄山川形勝和風土人情的詩章,其中一首就談到這一風俗:
蜀麻吳鹽自古通,萬斛之舟行若風。
長年三老長歌裏,白晝攤錢高浪中。
——《夔州歌十絕句》之四
君不見,滿載蜀中貨物的商船在長江上疾駛如風,船上的賈客和船工是那樣的悠然自得,有的人在長聲高唱,有的人則在那顛簸於波峰浪穀的甲船上“攤錢”作樂,賭興正濃,對於身邊的驚濤駭浪恍若不見。正像老杜的另一首詩開頭所描寫的:“峽中丈夫絕輕死,少在公門多在水。”(《最能行》)
宋代以下,商品經濟有較大發展,市民階層急劇擴大,賭博活動在城鎮社會中也達到前所未有的廣泛程度。北宋初年,專門的賭場——“櫃坊”就成為社會問題,遭到官府的禁止,然而,隨著社會的繁榮,市民隊伍的擴大,各種名目的賭場反而不斷增加,吸引著各色各樣的賭徒。
“關撲”在宋代盛極一時,是廣大市民喜聞樂見的娛樂方式。小商小販也多用“撲賣”來招徠顧客。市民們既喜歡觀看他人關撲、撲賣,自己也常常賭上幾手,其意並不專在贏錢贏物,更主要在於愉悅精神。可以說,賭博的遊戲娛樂功能在宋代關撲、撲賣身上體現得格外得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