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報紙上讀到一則報導:一位近期在上海生活過的日本婦女,回國後,準備寫一本給中國年輕媽媽閱讀的書,內容是講怎樣帶孩子。這消息看來似乎有些滑稽,中國人口為日本人口的十倍,盡管實行嚴格的計劃生育政策,但做母親的中國人若加起來,相信不會比日本總人口少,用得著一位日本媽媽來告訴我們怎樣育兒嗎?簡直笑談了。
其實,我並不那麼沙文主義,但對於外國政客們,動不動在議會裏,點名道姓,指指戳戳,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中國發難,挺不耐煩的。還有,對那些老外和綠卡持有者,對中國文學說三道四,評頭品足,隔靴搔癢,總不中的,還不肯夾緊那張嘴,也很感討厭。
但從這則短訊的約略介紹中,我認為這位日本婦女寫書,實在是很有識見的舉動了。她以一個異國人的眼光,看到了她在上海時那些鄰居的中國媽媽在帶孩子方麵的不足之處。雖然中國是人口大國,但有些習以為常的、理所當然的育兒措施,其實並不適合於孩子的成長發育,所以,她才下決心把她的看法寫出來。這一片鄰國婦女的好意,真是值得稱許的。
這本書,寫成與否,出版與否,都不得而知,因為隻是一則消息,便粗粗看過。但文中所舉的一個例子,也就是所謂的“蠟燭包”,卻令我關注起來。這是上海或江浙一帶人才明白的地域性詞語,但中國許多地方的人,在他呱呱墜地以後,恐怕都得在這種緊裹著的“蠟燭包”裏,度過最初的歲月,這也是事實。
所以,古漢語中有“繈褓”一詞,顯然,就指的是使那位日本婦女皺眉頭的“蠟燭包”了。據新版《現代漢語詞典》的解釋,“繈褓”是“包裹嬰兒的被子和帶子”,這兩樣東西,便是“蠟燭包”的全部。中國的新生兒,通常都是用被子裹緊,然後用帶子紮起。從這個古詞彙看,“蠟燭包”有著很久遠的曆史傳統。
我未考證過“蠟燭包”的淵源,但為新生兒營造一個類似在母腹中的生存狀態,這種最初始的用意,大致可以想象得到的。不過,好像應該是一個比較寬鬆的環境才是。類似蠶繭的“蠟燭包”,將孩子又包又裹,又捆又綁,身體不能轉側,手腳不得動彈,就完全失去原意了。然而自古傳下來的說法是,所以要把小孩裹在“蠟燭包”裏,而且要緊,最重要的理由,是怕孩子自由活動的結果,出現羅圈腿。
報導中的這位著書的日本婦女,正是認為這種給嬰角度看,羅圈腿,又稱形腿,兒一出生就施加約束的“蠟燭包”,是大可不必的。從醫學形腿,是一種代謝紊亂,骨化障礙的佝僂病症狀,與裹不裹“蠟燭包”毫無關係。這種像人犯似的捆綁起來的“蠟燭包”,使剛來到世界上的嬰兒,先領教了一番失去自由的滋味,必然會影響其身心健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