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想想強壓住激動,抬眼朝窗口外望去,隻見客戶們有的在叫號機前取號,有的安靜地坐在大廳的休息椅上等,有的人巴巴地望著正在開機的工作人員。翁想想忽然暗自得意起來,從今天起,自己就是一名銀行員工了,這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事情!前幾天她的同學在得知她進入銀行工作後,一個個羨慕得要死,都恨自己怎麼沒有一個做銀行工作的老爸或老媽?這讓翁想想忽然生出幾分優越感。
雖然兩人經過培訓,但是畢竟臨櫃經驗不足,張主任吩咐老員工多帶帶她們。她和任紅舞又跟班實習了大約半個月,每天邊看邊記筆記,才正式單獨臨櫃操作。
帶翁想想的是個比她大三歲的女櫃員,姓劉,叫劉潔,據說被評過市分行優秀櫃員,業務很過硬。翁想想本來想叫劉師傅,可是劉潔笑著說:“別,可別這樣叫,聽起來像大街上修鞋的,如果你真要講禮,不如叫我劉姐。”
翁想想被劉潔熱情的話給逗笑了,趕緊叫了聲劉姐。劉潔看起來似乎很喜歡翁想想,教得很細心。隻幾天,她們的關係便很融洽了,有時侯,劉潔還拉著翁想想逛街,然後說些同事之間的八卦傳說。通過劉潔的介紹,翁想想才知道,原來行裏幾乎人人都有背景,要麼是內部子弟,要麼是在社會上有極硬的關係,雖然有少數貌似什麼關係都沒有,其實也許後麵的背景會更深。所以,對行裏任何一個人都不能以藐視的目光看待。
翁想想聽著這個職場前輩的八卦消息,忽然覺得自己以為是銀行子女的優越心理是多麼可笑。幸好劉潔說了,不然哪天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人還不知道根源。好在翁想想是個隻聽不說的人,對於劉潔提供的這些信息,翁想想隻是微笑,並不妄加評論。劉潔以為她是因為初涉職場比較拘謹,便笑了笑,心想,過不了多久,這個單純的丫頭也會像自己這樣八婆。在壓力巨大的前台,如果再不懂發泄,可就要累死了。況且,你不八卦,別人還會以為你清高,不合群,時間長了便成了孤家寡人。
第一天臨櫃,翁想想心裏很激動、很緊張,也很謹慎,生怕出錯。劉潔拍了下她的肩叫她不要慌張,就跟實習時學習的一樣操作。張主任也在她上櫃前過來鼓勵她不要緊張,先求穩,操作寧可慢點,也不要出錯。
第一筆業務是存款。翁想想接過客戶遞進來的現金,手微微發抖,心裏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有一秒鍾的大腦短路。她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問了客戶存款數,是五千元。她先用手點了一遍,還好,數字準確,然後又將現金放進驗鈔機正反各驗了一遍,很順利,金額正確,也無假幣。她又將客戶的借記卡在刷卡機上刷了一下,卡號立刻顯示在麵前的屏幕上。她回車,輸入數字,確認無誤,便點了提交,然後打印傳票,再遞出窗口,請客戶核對簽名。
辦了幾筆業務後,翁想想稍微平靜下來。但是每筆業務仍然很小心,特別是付款時更是緊張,擔心自己數錯了,如果多付了錢,不僅丟人現眼,還顯得自己太沒水平,更會給同事留下糟糕的印象,這是一心想表現得很優秀的翁想想不允許的,所以暗暗在心裏鼓勵自己不要激動。
坐她對麵的是一個長得有幾分帥氣的小夥子,聽說是去年分來的大學生,叫肖曉。他看起來跟自己年齡相仿,卻因為比她多一年的工齡,翁想想對他很恭敬,口口聲聲“師傅師傅”地叫。她將所有先她入行的人都視為前輩,再說,劉潔還說了,這裏的同事人人都有背景,所以翁想想看到前輩就禮貌地打著招呼,這一招很遭人喜歡。肖曉對這個嘴甜而貌美的女孩心生好感,對她很關照,看得出,他在盡量加快速度,以減輕翁想想窗口的壓力。特別是遇到一些複雜的譬如基金、開卡之類的業務,他會主動承辦,事後再教給翁想想正確的處理方法。翁想想對他暗生感激。
任紅舞對麵坐的是個三十多歲的老員工丁雅鵑,如果不是臉上星星點點的雀斑,也還算標致。這個丁雅鵑平時寡言少語,據說離婚獨過。後來翁想想聽劉潔說,丁雅鵑離婚是因為她老公懷疑她跟客戶有染,所以堅決離了。丁雅鵑以前是個性格活潑的人,也愛爭強好勝,為了工作經常應酬到很晚。老公因此很不滿,竟然偷偷跟蹤她,有一次還當著客戶的麵痛罵她,並衝動地打傷了客戶,在行裏引起不小的影響。
丁雅鵑行齡十幾年,不僅資格老,業務也過硬,什麼疑難問題到了她那裏就迎刃而解,所以行裏指派她帶任紅舞。翁想想曾經看到有個客戶拿了不知道哪個年代的小存折過來取款,但是其他櫃員都束手無策。存折轉到丁雅鵑的手上,她憑存折上麵的印章就看出是以前撤並網點的,像這樣的客戶是可以通過原始開戶記錄和電腦查詢查出現在的帳號,然後通過轉換係統辦理的。那樣一個看起來非常麻煩的業務,三兩下就被丁雅鵑搞定了,翁想想暗暗佩服,並留心學習,將要點記到筆記本上。
任紅舞是個急性子,又天生有點自負,她為了表現自己並不弱,第一天臨櫃特意將鈔票點得飛快,語速也很快,客戶聽不清,脾氣好的要求她重複一遍。遇到脾氣火爆一點的,人家就不客氣了,大聲嚷:“你說什麼呢,像打機關槍,不能慢點說?”
任紅舞原想表現一下,沒想到卻遭到人家搶白,很是不痛快,臉上不免帶了情緒。中午休息的時候,丁雅鵑微笑著對任紅舞說:“人上一百,種種色色。你不要跟客戶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