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日誌:島上探險(2 / 2)

我為這隻小動物做了一個項圈,用製繩索的股線(總是隨身帶著)做了一根繩,艱難地將它牽到新居。我把它關起來後就走了,因為急著回家,我已離開它一個多月時間。

回到我的老屋子,躺在吊床上,心中的滿足真是無法形容。此次出去小遊了一番,沒一個固定的住處,感到很不好受;相比之下,我的這個家——我自己這樣稱之——卻是一個完美的安居處。它使我周圍的一切都那麼舒適,因此我決定隻要命中注定我得留在島上,那麼我再也不會離開它太遠了。

經過長長的旅行後,我在家裏舒舒服服呆了一周,大部分時間用來做一件重要的事:為養馴的鸚鵡做隻籠子。它已完全成為我的家畜,和我混得相當熟了。這時我想到那隻被關在小圍籬的可憐的山羊,決定把它帶回來或喂點吃的。於是我去了,發現它仍呆在原處,也無法出去;但是它已快餓死。我砍些大小枝條喂它,然後像先前一樣拴著牽走,可它被餓得太溫順了,根本用不著拴,像狗一樣跟在我後麵。我不斷喂它,小家夥變得如此可愛,如此溫和,從此以後它便成為我的又一家畜,再不離開我。

轉眼秋分的雨季又到,我一如先前莊重遵守著9月30日這個我登上此島的紀念日——我已在這裏度過兩年,但像第1天一樣毫無獲救的希望。我一整天都謙恭地表達感激之情,感激在自己孤寂的生活中竟然得到那麼多恩惠,否則我的生活不知還會悲慘多少倍。我謙恭而衷心地感謝上帝,是他樂於顯靈,使我在寂寞的處境中有可能比在自由社會和世間一切快樂中還幸福;他通過顯靈和與我靈魂的交流,支持、安慰、鼓勵我,讓我信賴他的天意,期望他永遠伴隨在身邊,由此他完全能彌補我孤獨生活的不足。

我明顯感到自己現在的生活,盡管有太多苦難,但已比過去一切可厭無比、該受詛咒的生活幸福多了。與我剛到島上時相比,或與我過去兩年的生活相比,我的悲歡起了變化,連欲望也已不同,感情的滋味有了區別,令我快樂的事已經全然一新。

過去我外出打獵或探查時,內心會突然為自己的處境極度痛苦;想到我所陷入的山林和荒漠,想到我如何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像囚犯一樣永遠被圍困在大海中間,毫無獲救的可能,我幾乎絕望了。正當我十分平靜的時候,這種痛苦會像風暴一般襲來,使我難過地絞著雙手,像孩子似地哭泣。有時我活幹得正起勁時也會這樣,我就立即坐下去,哀聲歎氣,一、兩個小時盯住地麵發呆。而假如我能痛哭一場或用言詞發泄一通,還不致這麼糟糕,因痛苦發泄之後自會減弱。

可如今我開始用新的思想武裝自己,每天讀“神語”,盡量從中獲得安慰。一天早晨我很難過,便打開《聖經》讀到這些文字:“我永遠、永遠不離開你,也不拋棄你。”我立即想到這些話是對我說的,不然它們為什麼會這樣說出,並且就在被上帝和人類拋棄的我為自己處境悲哀之時?“唔,”我說,“如果上帝不拋棄我,那麼即使世人都拋棄我又有什麼後果、什麼關係呢——從另一方麵看,如果世人都不拋棄我,而我卻失去了上帝的保佑和恩賜,這種損失不是無可比擬的嗎?”

從這時起我心裏開始斷定,我在這樣一個被遺棄的孤島上,是有可能比在世上任何一種處境更幸福的。懷著這種想法,我要感謝上帝把我帶到了這兒。

有了這樣的想法後,我的心會為某種不明白的東西震驚,使我不敢說話。“你怎麼如此虛偽呢,”我甚至大聲問,“要假裝感謝自己得到現在的處境——盡管你極力為之滿足,卻衷心乞求擺脫它?”於是我就此打住。可是,雖我不能說感謝上帝把我帶到那兒,但我真誠感謝他以其令人痛苦的天意使我開了眼界,讓我看清自己過去的生活,為我的不務正道悲哀和懺悔。我隻要一打開或合上《聖經》,內心就會感激上帝讓我英國的朋友在沒得到我的任何委托下,把它包好與別的物品放在一起;感激上帝後來又幫助我把這本聖書從船骸中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