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日誌:反省(1 / 3)

就在前麵的活幹到一半時,我在島上度過了第4個年頭,同樣虔誠同樣愉快地守著周年紀念日。由於我不斷學習,認真實踐“神語”,加之受上帝保佑,我對過去一切有了不同的認識。我對於事物懷著新的看法。如今我把世界看作是一個遙遠的東西,我與之無關,對它毫無希求或渴望。一句話,我確實與它沒有任何關係,也不可能占有它,所以我覺得它就像我們於來世看待它一樣——即它是一個我曾經生活過但已離開了的地方。我完全可以像始祖亞伯拉罕對戴夫斯一樣說:“在我和你之間有一個固定不移的深淵。”

首先,我遠離了世間的一切邪惡,既沒有了肉欲和眼欲,又沒有了人生的驕傲自大。我沒有任何凱覦之物,擁有了一切可以享受的東西。我是這整個島子的主人,假如願意,我還可自稱是全島的國王或皇帝。沒有誰與我競爭,沒有誰與我爭權奪利。我本可以種植大量麥子,但毫無用處,所以隻要夠吃就行了。我有足夠的海龜,時而遇上一隻讓我稱心如意的;有足夠的木料建一隻艦隊;有足夠的葡萄釀酒或加工成葡萄幹,用它們裝滿一艘艘造好的船隻。

凡是我能用上的才有價值。我有足夠的糧食,什麼都不缺,其餘一切對我又有何意義?如果我獵到的動物吃不完,那麼狗或別的野獸會把它吃掉。如果我種的糧食吃不完,它必定會壞掉。我砍倒的樹正在地上腐爛,隻能把它們當作燃料——而這也隻有在做飯時才用得著。

總而言之我以恰當的思索,從事物的性質與給人的經驗中,認識到世上一切好的東西隻有在對我們有用時才算好,無論我們把多少東西聚集起來給別人,自己也隻能享受到能夠使用的部份。世上最貪婪的吝嗇鬼如果處於我的境地,也會將他的惡習治愈,因為我擁有的太多,不知如何對付。我沒有了欲望的餘地,除非是我還沒有的東西,但它們都是小小玩意,雖然用處的確不小。如前麵提到的,我有一包大約36磅的金銀錢幣。唉呀!它們可憐巴巴地被拋在那兒,十分肮髒,毫無用處,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常想即使用一大把錢換幾隻煙鬥或一個手磨磨麥子我也願意,而且我還願意從英國把它們全部換成價值6便士的蘿卜種,或一把豌豆、蠶豆,一瓶墨水。現在的情況是,錢讓我得不到任何一點利益或好處,隻是擱在洞中的抽屜裏,由於雨季的潮濕而發黴。即使我有滿滿一抽屜鑽石,情況也一樣,因為毫無用處所以毫無價值。

我的處境本身已比當初大有好轉,身心也大為改善。我坐下用餐時常滿懷感激,為上帝對我的恩賜而欽佩,正是他在荒野裏為我鋪上餐桌。對自己的處境,我學會多看其光明麵少看其陰暗麵,想想自己享受到的而不是還缺少的,從而我有時內心會產生難以表達的快樂。我特別要請那些心懷不滿的人對此注意,他們對上帝所賜給的東西不能好好享用,因為凱覦著他還沒給予的東西。我覺得,我們因所缺之物產生的一切不滿,都源於對已有之物缺乏感激心理。

另一思索對我也大有用處,無疑對任何陷入我這種困境的人都如此,即用我現在的情況與當初我以為會遇到的情況相比;而且,還要與另一種肯定會出現的情況相比——假如好心的上帝沒有奇跡般地使船離海岸相當近,讓我不僅能接近它而且從它上麵取走一切需要的東西,從而減少了生活的困難——沒有它們我就會缺少勞動的工具、防禦的武器或打獵的彈藥。

我一小時又一小時、可以說一天又一天十分逼真地想像著,假如我什麼也沒從船上取到會怎樣。除了魚和龜外,什麼食物都沒弄到會怎樣,而且在我獲得魚和龜以前一定早就餓死了。即使我沒餓死,也會過得像野人一樣。如果設法獵到一隻山羊或野禽,也無法剝皮或割開,取出裏麵的腸子,而隻能像野獸用牙齒撕咬,用爪子猛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