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似夢非夢(1)(1 / 1)

我知道自己是被小胖子一屁股坐出了內傷,隻是沒想到小胖子那一屁股的威力實在是無窮大,我徹底陷入了長久的昏睡中。

我也知道自己一直在不得閑的做夢,我不想做夢,但是這由不得我,我想做美夢,比如,我有個神仙做爹,我在流徙鎮有了一個寬敞明亮的家,我即將背起書包上學堂,可惜,這也由不得我。

我夢見我還是那個裹在破布袋裏的小女嬰,被隨意丟棄在街口一角落,到處都是人來人往的腳步聲噠噠的馬蹄聲,我害怕急了,我怕那些人的腳、馬的蹄子,會隨時將我踩死。終於,人聲馬蹄聲漸漸沒了,天也黑了,黑陰陰的夜,餓狼在嚎,數不清的野狗吐著猩紅的舌向我靠近。

還是小女嬰的我,忽然長出了一對翅膀,在黝黑的天際下,撲棱著翅膀死命逃離,不敢回頭,不敢張望,亦不知飛向哪裏,哪裏才是安生之處。

我夢見我在給前來歇腳的大叔倒茶,忽然,大叔變成了一匹狼,張開了血盆大口向我撲來,我嚇得躲在了桌底下,看那愈來愈近的毛茸茸的狼爪,瑟瑟發抖。

……

我在形形色色的夢中,快要忙死了,累死了,怕死了。

我不想做這樣的夢,所以我一直在努力醒來。

終於,我聽見了鳥鳴,聞見了花香;聽見了來來去去的腳步聲,聞見了飯菜香。

我知道那一屁股坐出我內傷的小胖子每日早晚都來我床前報到,每次都很虔誠的懺悔,還許諾了我很多好吃好玩的玩意兒。還有那獨孤小子,也會跟來,會在沒人注意時,快速的揪一下我頭發、捏一下我臉頰、翻一下我眼皮、戳一下我鼻子,我恨死了這賤小子。

我還知道葉四娘儼然將我家當成了自個兒家出入,燒水、買菜、做飯、打掃,我時常聽到葉四娘在與義父說話。

“君爺,喝杯熱茶吧!”我聽多了,也能斷定出此時必是清晨。

“君爺,要不,找個大夫來看看吧?這孩子怎還是不醒呢?”這時,多半是葉四娘在灑掃庭除後,邊摘菜邊嘮叨。

“君爺,我來看著這孩子,您多少吃點熱菜喝點熱湯充充饑。”這時,多半是晌午時分。

“君爺,院子裏陽光正好,桂花開得又香,雀兒嘰喳尋食,好不熱鬧,對麵學堂的孩子們又開始秋遊了,這孩子怎就睡得這麼穩當當不肯醒呢?唉——”這時候,多半是午後。

義父也會回應葉四娘,翻來覆去的,隻有兩句話。

“有勞四娘。”這時,多半是四娘端了熱水來,要給我洗臉擦手,義父道,“不必,我來。”

我知道,義父很多時候,都是守在我身邊的,為我洗臉擦手,從來是親力親為,不借他人之手。

我什麼都知道,但是,我睜不開眼,動不了身,好似除了神智,這身體的一切都是與我無關的。

這一日,我再一次從噩夢中神智清醒,聽見了義父的歎息低語聲:“阿羅,義父想著小孩子打架,原也是稀鬆平常事,你不聽話飯不吃完耍性子就跑,也該受點教訓。”

我一聽,很想嗤笑義父比我還像個小孩子,竟是這般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