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喃——吱——”
兩輛解放牌卡車戛然停在將要轉業離隊的教導員穀明宿舍前。指導員安文立刻布兵派差。他將一班4個戰士分在第一輛車，負責裝床鋪和桌椅板発等大件家具。把二班戰士柴虎分在第二輛車，由自己帶領裝箱子被褥和鍋盆碗勺等用品。
“慢！”柴虎聽罷，伸手作了個阻止的動作，話出口弦外有音，“報告指導員，我要在第一輛車。”
安文滿臉堆笑地勸說道：“第一輛車拉的都是大件，活累，還是跟我在一起吧。”柴虎一翻眼珠：“主動挑重擔子嘛！”
“這——”安文無言以對，剛剛安穩的心倏忽間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安文的憂慮決非沒有來由。
一個月前，穀明下連蹲點。夜間發現連部倉庫傳出乒乒乓乓的聲響。進去一瞧，見柴虎正用公家的木板釘木箱。
“怎麼現在還不休息呀？”
“您不是看到了嗎？”
“釘木箱幹啥？”
“攢點小家底兒。”
“用公家木板釘箱子，不好吧？”
“嘿嘿，有些老兵和當官的不是在‘傳、幫、帶’嗎？彼此彼此。”
穀明通過進一步調查，發現有的連隊幹部和一些老戰士也有用公家木板做箱子和家具的。於是，一個“公物還家”的教育立刻在連隊展開。柴虎不僅在班務會上做了檢查，而且還遭到有的老兵的責罵，結果鬧了個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他感到一肚子的火沒撒處。
前不久，一紙命令宣布了穀明轉業。今天派公差幫穀明搬家，本來沒有柴虎。誰知汽車喇叭一響，突然殺出個程咬金，柴虎噌地竄上了車，眼珠子左轉右看，目的不言而喻。安文一見柴虎來者不善，不禁提心吊膽：要是萬一捅出漏子，怎麼向營部交代？
柴虎在第一輛車扮演了兩個角色：搬運工與統計員。每一件家具一上車，他都要認真過目，並默默地記在心裏的“小本本”上。
穀明的全部家具裝完後，兩輛車明顯地出現分配不均的現象。第一輛車已達飽和狀態，第二輛車充其量才有半車廂。
柴虎雙手叉腰站在台階上，兩眼閃著冷冷的光，看架勢，隻要開車的命令一下達，他就會立刻給穀明點顏色瞧瞧，叫他知道柴虎也不是好捏咕的！同時警告他，往後不要手電筒對外照！
安文象熱鍋螞蟻，欲上前把柴虎支開，又感到沒有由頭，心裏暗暗叫苦。
“安指導員，開車吧。”穀明樂嗬嗬地對安文說，目光中透露出對戰友眷戀的神色。
“往哪開？”柴虎上前一步橫在穀明麵前，亮出一副質問的架勢。
穀明微微一笑，說：“第二輛車去火車站。第一輛車到營房倉庫。哎，對了，柴虎同誌，這是過去發給我的營具卡片，勞駕幫助給清點清點，看還短什麼不？”柴虎一愣，望著教導員卻光張嘴說不出話。還清點什麼呢？他心裏的“小本本”上記得一清二楚——卡片上和車上的營具完全一致。
穀明見柴虎躑躅不前，關切地問：“有啥出入麼？”柴虎臉上忽地罩上一層紅暈，嘴裏含糊不清地囁嚅著。他望望教導員，猛地一抬手，鄭重地向教導員行了個舉手禮，然後跳上汽車，朝司機激動地一揮手：“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