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不定什麼時候要扮演預料不到的角色。這不,我這個被老伴譏為“三巴掌打不出個屁來”的拙嘴漢子,竟要充當伶牙例齒的紅娘。
求我作媒者不是別人,是在縣中心小學當老師的師妹吳玉花。師傅兩年前辭世時對我提出的唯一期望是照料一下師母和尚未出嫁的師妹。而那位乘龍快婿,則是我們磚瓦廠青年爐工張惠。師妹愛上了張惠的原委我清楚,所以充滿信心。
“師母,您看張惠這小夥子怎麼樣?”當張惠憨厚中帶有幾分拘謹地向師母深鞠一躬告退後,我有些自得地問道。
“你看呢?”誰知師母一臉莊重地反問了我一句,那口吻像扔出幾個生鐵蛋子,看來她對這門親事不滿意。
我瞟了坐在師母身旁的師妹一眼,見她急切地向我直呶嘴,示意我不要怯陣。這說明玉花和師母為此發生過抵牾。玉花知書達禮,不想一意孤行傷了師母的心,所以才請我出山,一起說服師母。
“我看玉花挺有眼力。”我機巧地回答了一句。
“你說他哪點跟玉花般配?”師母惱怒地白了我一眼,接著又發出一連串的問號:“是工作?是文化?還是長相……”
我一時語塞。論工作,玉花是教師,張惠卻是個爐工,整天跟煤與火打變道,又髒又累。論文化,玉花是中專畢業,張惠總共才喝了6年墨水。論相貌,玉花長得小巧玲瓏,膚色白嫩,眉眼俊秀,張惠卻長得五大三粗,本來就黑,再加上整天煙熏火燎,又是一臉胳腮胡子,活脫脫一個張飛第二。但是盡管如此,玉花卻執意對張惠要以身相許。為什麼?玉花說,他心靈美。根據呢?玉花說,那天夜晚她從學校回來途中遇到兩個手持匕首要汙辱她的壞人,張惠路見不平,挺身而出,盡管他胳膊上挨了三刀,仍不顧危險將兩個壞人生擒。她知道,愛情決不是知恩圖報。可她從此就愛上了他,並且宣布:此生將非他不嫁!這大概就是愛情的魔力。
“師母,您講的這幾條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兩個人投脾氣。隻要將來小兩口兒和和美美的,就是您的福氣。”
不知是我實打實的話語說服了師母哩,還是師母覺得女兒的婚事已成定局,最後終於不再幹涉。
喝完師妹和張惠喜酒的第二天,上級一道命令將我調到省城去籌建一座現代化的磚瓦廠,而且與師母一別就是兩年。
當我再見到師母時,她卻患腦溢血因後遺症偏癱在床上。
“您現在都進行什麼治療?”
“主要是針灸,還吃點中藥。”
“那您每天要上樓下樓,怎麼去醫院?”
“多虧玉花她們家裏呀!”
……
這個“玉花她們家裏”,是指張惠麼?
我想不會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