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哥！”一聲脆亮的呼叫，娜娜伸開燕翅般的兩個胳臂，輕捷地跑過去，親昵地撲到明明的懷裏。但是，娜娜對於同明明結伴歸來的浩浩卻理都沒理，大有不屑一顧的樣子。
對於娜娜的厚此薄彼，浩浩覺得自尊心受到莫大的傷害，嘴氣得都變成了歪把兒葫蘆，心裏憤憤地說：“小黃毛丫頭，我要叫你看看我的厲害！”浩浩心裏雖然很氣惱，句是嘴上不能直接流露出來，那樣豈不顯得“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太沒有肚量？於是，他一推娜娜的胳臂：“去去，我們談正事呢，你跑來幹什麼？”
娜娜受到浩浩粗聲粗氣的指責，委屈地把嘴一撇，黑葡萄樣的大眼睛裏立刻泛出了淚花。明明還沒等娜娜掉下淚來，連忙說娜娜，我和浩浩正在討論怎樣響應學校提出的號召，爭做八十年代新少年的問題。等我們討論完了，再和你一起玩，好麼？
“好！”娜娜聽了明明的話，懂事地一點頭，收住眼淚，轉身走開了。
“哼，就是你會賣乖，將來當幼兒園的阿姨得了。”浩浩對明明的嘲弄，與其說是妒嫉，不如說是不滿。
明明、浩浩和娜娜並不是一家人，而是住在一個樓門的三個鄰居。明明住在五層樓的東單元，浩浩住在五層樓的西單元，娜娜住在五層樓的中單元。明明和浩浩都是12歲，同是育鴻小學六年級的學生。娜娜今年剛滿4歲，爸爸、媽媽在植物研究所工作，常年出差在外，她便由外婆看管。外婆由於年逾花甲，行動不便，娜娜又小，所以明明主動扮演了兩個角色：公務員加阿姨。娜娜家買糧什麼的，幾乎都是明明包了。可是浩浩卻認為，這是明明討殷勤，人家求到你頭上，你再幫幫忙也不遲，何必那麼主動，那麼會賣乖？
浩浩對明明的這種看法有充分的根據。那次，明明和浩浩放學回來，突然下起滂沱大雨，雨點打在地上冒起一股黃煙兒，不一會兒黃煙兒變成了金珠兒銀豆兒似的水花，渾濁的雨水一下子沒踝深了。浩浩剛拐過體育館的西牆角，驀地聽到在樓門方向有個小女孩的啼哭聲，他隔著竹簾似的雨絲定睛一瞧，發現娜娜摔倒在樓門前的雨水中。他急忙跑過去，一把將娜娜拉起來，訓斥地說：“下這麼大的雨，還不知道回家？新衣服都濕了吧？瞧，醬油瓶子都摔碎了，看回家外婆不打你的屁股！”娜娜一聽，又驚又怕，哭得更傷心了。這時，明明把娜娜抱起來，急忙跑到樓道內，用自己的手絹給她擦淨臉上的雨水，並且把她送到家，給她外婆講明情況，還替娜娜又買了一瓶醬油。明明臨出門，娜娜眼裏噙著淚花，說：“明哥哥，我一會兒給你端去一碗薑湯。外婆說，喝了薑湯不感冒。好麼，明哥哥？”浩浩在自己家的門裏聽到娜娜的喊聲，氣嘟嘟地說：“明哥哥、明哥哥，叫得真甜！為什麼不感謝我？是我首先把你抱起來的，為什麼不叫我浩浩哥哥呢？”
“浩浩，是不是剛才娜娜對你顯得不夠親近，生她的氣了？”明明直截了當地問。
浩浩“哼”了一聲，說：“才不是哩！再說，她叫不叫，我根本不在乎！”
明明思索了一會兒，突然說：“浩浩，剛才我們不是正在討論怎樣做八十年代新少年的問題嗎？我先給你出個別的題目，你回答一下好不好？”
浩浩以疑惑的目光看了明明一眼，見他臉上笑眯眯的，沒有任何作弄人的神色；可是又不知他葫蘆裏裝的什麼藥。管他呢，他還能難倒我不成？於是，浩浩以無所謂的口吻說：“那就請吧？”
明明剛要開口，娜娜卻在樓門口向他一邊兒招手，一邊兒喊：“明哥哥！快來呀！明哥——”
“浩浩，我提的那個問題，娜娜的喊聲就是。”
“喊聲就是題目？喊聲裏有什麼？明明怎麼出了這麼個怪問題？為什麼……”浩浩一時猶如陷入五裏霧中，久久地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