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文公:流浪君主的暮年輝煌(2 / 3)

事,他就堅決而巧妙地拒絕秦國參與。晉興兵伐鄭,鄭國在旦暮不保的情況下派使求降,晉文公向鄭國提出了接受投降的兩個條件,一個是要鄭文公交出身邊的重要謀臣叔詹,一個是要鄭文公立公子蘭為世子。叔詹是鄭國的幾世老臣,為鄭君出謀劃策,是鄭文公的得力助手,讓鄭國交出叔詹,等於抽掉了鄭國的頂梁之柱,使其失去了叛離晉國的有力助手。公子蘭是早年自鄭投奔晉國、一直受晉文公寵幸的人物,立公子蘭為世子,實際上是在鄭國扶植起了親晉勢力,且保證了鄭對於晉的長久依附。不久,鄭文公死,公子蘭繼位為君,晉文公對於鄭國的政策即告成功。

晉文公挾恨攻滅曹國,逐走衛君,由於當時伐楚的策略需要,他答應為之複國,但將曹共公拘禁於五鹿,遲遲不予赦放。衛成公雖勉強自複其國,但在後來的一次會盟上,晉文公借故將他拘禁,欲交付周王誅殺,因周王未同意,晉文公即派大臣先蔑將衛成公押送京城洛陽監禁,又以給衛君醫病為名讓醫衍隨行,要醫衍用毒藥鴆殺衛成公,臨行前告訴醫衍:“若不用心,必死無赦。”之後又吩咐先蔑:“作急在意,了事之日,一同醫衍回話。”(第四十三回)晉文公既想殺掉衛成公,以泄往日之憤,又不想落下誅殺諸侯的惡名,可謂用心良苦。

晉文公在勤王之後,周王賞給他四邑之地,但在收納這些地方時,在兩個地方遇到了阻力。陽樊守將不願歸晉,以兵相抗,晉文公聞之,寫信給對方說:“四邑之地,乃天子之賜,寡人不敢違命。”表明了堅決收地的決心,另外又表示,如果守將不願歸晉,可以率眾回周。他把原則性和靈活性結合起來,用和平方式解決了陽樊的問題。周王所賜的原邑,乃是周卿士原伯貫的封地,原伯貫在戰翟時兵敗被擒,正逃歸居原,晉文公恐其不服,遂親往收原。晉文公在收原時采取了一種極有策略的攻心手段。他下令門獻城,晉文公告訴他:“寡人原約攻城以三日為期,三日不下,解圍去之。今滿三日矣,寡人明早退師。爾百姓自盡守城之事,不必又懷二念。”(第三十八回)黎明,他真的著手撤兵。原城的人看到晉文公寧失城而不失信,認為他是一個寬仁有道之君,紛紛出城降晉,原伯貫知民心已變難禁,隻得投降。兩城之收納,顯示了晉文公手段的高明。

在軍事爭鬥的戰場,晉文公總是小心謹慎,深謀遠慮,每求必勝。晉在攻滅曹國前,曹大夫於朗向晉軍密寫降書,約定黃昏獻門,讓晉文公率兵進城,擒拿曹君。晉文公與元帥先軫商量後,在軍中選擇了一名長須偉貌、相似自己的人,經過一番打扮,讓他坐君車隨軍入城,這名假文公領軍剛至城下,就被曹軍亂箭射死,原來於朗乃是假降。晉文公謹慎小心,使自己免於死難。城濮之戰前,晉文公更是反複權衡、再三考慮,盡管他的大臣們已為這次戰役布置了周密的計劃,但他仍不放心,一直在是否打和怎樣打的問題上揣摸不定。臨戰的前一天,他向大臣明告了自己的持疑之念,狐偃分析說:“戰而勝,可以伯諸侯;即使不勝,我國外河內山,足以自固,楚其奈我何?”(第四十回)這已經從最壞處作了考慮,文公意猶不定。晚上,他寢不安席,作了一場噩夢。楚將黎明來下戰書,當時已勢在必戰,他讓統軍元帥再行閱檢兵車。共七百乘,精兵五萬餘人。他又登台察視軍容,見其少長有序,進退有節,方才表示:“以此應敵可矣。”戰役勝利後,楚將子玉率敗兵逃歸,晉國眾將前來向晉文公稱賀,文公謝而不受,麵有憂色。眾將問他為何勝了敵人反倒憂愁,文公回答說:“子玉非甘出人下者,勝不可恃,能勿懼乎?”(第四十一回)晉文公在戰前的謹慎和戰後的憂慮,表現了他作為晉國最高領導人的遠見。

總之,在內政、外交及軍事諸方麵,晉文公都顯示了他的韜高超的獎罰旨在教育部下晉文公幾次用獎賞的形式激勵部下,他的獎賞有其獨特的高超之處。在平定了呂省、郤芮的政變陰謀並穩定了國內政局後,晉文公施行了複國大賞,他將群臣分為三等,以隨從流亡的為第一等,以通送情報的為第二等,以後來迎降的為第三等。三等之中,又按其功勞之輕重分有不同的級別。當年流亡的人中,有一名叫壺叔的小臣,他十九年中一直為文公侍服寢食車馬,辛苦不少,因三賞未及於他,便前去詢問。文公把他叫到跟前來告訴說:“夫導我以仁義,使我肺腑開通者,此受上賞;輔我以謀義,使我不辱諸侯者,此受次賞;冒矢石,犯鋒鏑,以身衛寡人者,此複受次賞。故上賞賞德,其次賞才,又其次賞功。若夫奔走之勞,匹夫之力,又在其次。三賞之後,行且及汝矣。”(第三十七回)壺叔愧服而退。城濮之戰中,晉文公接受了狐偃的建議,開戰前履行了當年對楚王所說的“倘與君王以兵車會於平原廣澤之間,請避君王三舍”的諾言,戰役中謀籌布陣的是元帥先軫。戰後行賞時,晉文公以狐偃為首功,以先軫為次。眾將詢問文公說;“城濮之役,設奇破楚,皆先軫之功,今反以狐偃為首,何也?”文公回答說:“城濮之役,軫曰:‘必戰楚,毋失敵。’偃曰:‘必避楚,毋失信。’夫勝敵者,一時之功也;全信者,萬世之利也。奈何以一時之功,而加萬世之利乎?是以先之。”(第四十二回)眾將無不悅服。晉文公是把獎賞作為對部下進行人格引導的手段,因此,他不僅實施獎賞,而且向部下明確告訴自己的獎賞原則;他不僅製定獎賞原則,而且注意把仁、德放在重獎的位置上。他的獎賞原則體現了他對部下所要求的輕重點,通過明確的獎賞,他將這些要求公開地顯示晉國包圍鄭國時,曾向鄭提出了撤兵的條件,其中一個是要交出鄭大夫叔詹,叔詹堅決地說服了鄭文公,主動去晉軍見晉文公,晉文公見之大聲斥責說:“汝執鄭國之柄,使其君失禮於賓客”,遂命速取鼎鑊,要將其烹之。叔詹從容鎮定地對文公說了一段話,大意是說:你們君臣當年路過鄭國,我告訴鄭君,你們都是人才,回國後必定大有所為,勸他迎接,但天降鄭禍,我的話未被采納。今天你們以兵伐鄭,又是我說服鄭君,主動出城以救一城之難。叔詹最後厲聲而言:“夫料事能中,智也:盡心謀國,忠也;臨難不避,勇也;殺身救國,仁也。仁智忠勇俱全,有臣如此,在晉國之法,固宜烹矣!”於是按住鼎耳大呼道:“自今已往,事君者以詹為戒!”(第四十四回)文公被其言語所動,命將叔詹赦而勿殺,並對叔詹改口說道:“寡人聊以試子,子真烈士也!”加禮厚待之。晉文公把罰罪不僅看作一種懲罰手段,而且要作為對部下的教育手段,他本是要挾恨懲罰叔詹,但叔詹說明了他是本國仁智忠勇之臣,因而文公就無法對他下手,因為殺掉仁智忠勇之臣,是與文公對部下慣常的教育原則相抵觸的,他赦免了叔詹,實際上是向部下表示:忠君無罪。他最後甚而厚待叔詹,更是向部下表示:救國有功。

晉軍在攻滅曹國時,大將魏、顛頡嚴重違犯軍令,文公聞之,當即欲將二人正罪誅殺,趙衰建議說:“此二人有十九年從亡奔走之勞,近又立有大功,可以赦之!”文公發怒道:“臣不遵令,不謂之臣,君不能行令於臣,不謂之君。不君不臣,何以立國?諸大夫有勞於寡人者甚眾,若皆可犯令擅行,寡人自今不複能出一令矣。”(第三十九回)他把守令罰罪提到維係君臣關係、得以立國的高度來看待,堅持要殺掉兩人。趙衰又建議說:主公之言甚當。

然魏材勇,諸將莫及,殺之誠為可惜!且罪有首從,臣以為借顛“臣請以君命問之,如其必死,誠如君言。倘或可驅馳,願留此虎將,以備緩急。”經文公同意,趙衰去看望了魏,事後向文公彙報了魏體格健壯的情況,堅持將其赦免,文公表示說:“苟足以申法而警眾,寡人亦何樂乎多殺。”(第四十回)遂免其死罪,將其革職。這次處罰,在軍隊中震動很大,將士們都私下議論說:“顛魏二將有十九年從亡大功,一違君命,或誅或革,況他人乎?國法無私,各宜謹慎!”於是三軍肅然守令。晉文公在處罰問題上嚴守軍法,不徇舊情。但相比之下,他對處罰持有更慎重的態度,達到申法警眾的效果即可。因為他不把處罰單純看成是對違法者實行的懲罰,而是看成對所有部下進行教育的手段。

獎賞和懲罰的形式不同,實施的對象也不同,但晉文公把二者都看成是對部下的教育手段,通過獎懲,他要告訴部下應該怎樣做和不能怎樣做,這是他實施高超的獎懲方式所把握的主旨。

贏得人心的領袖魅力

晉文公君位的取得、事業的成功,乃至於他生命的延存都得益於一些偶然性,在一些關鍵的地方,他身邊的賢臣和夫人起了很大的作用。

狐突是晉獻公執政時很有威望的朝臣,重耳居蒲時,狐突在朝聽說晉獻公要派人去捉拿重耳,急忙叫來兒子,讓他立即往蒲,幫助重耳出奔,並要狐偃和他的兄弟狐毛對重耳“同心輔佐,以圖後舉”(第二十七回)。狐偃連夜奔蒲城通報情況,等晉獻公派勃鞮來蒲時,又虧狐氏兄弟幫助重耳翻牆逃免,勃鞮砍掉了重耳的衣袂回朝複命。重耳奔翟後,晉獻公又派勃鞮率兵前去捉拿,朝其勸解,即召還了勃鞮之師。十餘年後,晉惠公上台,又派勃鞮去殺重耳,他讓勃鞮以重金去秘密地購求刺客,並限其三天內起身行事。狐突聽說勃鞮以重金購求勇力之士,心懷疑惑,經仔細打聽,知道了晉惠公的密謀,即刻寫密書一封,派人星夜往翟告知險情。不料勃鞮在受命後的第二天就動身了,狐突誠恐重耳行動稍遲,遂遣能行快走之人星夜趕至,二次催促重耳迅即逃避。多虧狐突報訊催促,重耳才得以提前逃身。晉惠公的兒子晉懷公上台後,下令要朝臣喚回跟隨重耳流亡的親友,但狐突拒絕召回自己的兩個兒子,懷公對他威脅說:“二子若來,免汝一死!”取來筆簡,強令狐突寫信,狐突大書“子無二父,臣無二君”八字,舒頸受刑,他最終以自己的生命保障了重耳一夥流亡集團的鞏固和延存。

重耳在齊七年,已另治家室,他非常溺愛齊薑,朝夕歡宴,不問外事,身邊的從亡大臣想見他都很困難。這些大臣眼見得齊桓公之後,齊國不可複振,準備另去他國,別作良圖,於是相聚在一片老桑林中,謀劃了劫持重耳去投宋國的方案。不料他們的方案被十幾個正在桑林為蠶采葉的齊薑的婢妾聽去了,這些婢妾告訴了齊薑,齊薑為了保密,乃將采葉之人幽至一室,晚上全部殺之,以滅其口,又說服重耳起行,重耳其時迷戀齊薑,誌氣已墮,遂回答說:“人生安樂,人割房闈之愛,以成公子之名,賢德千古罕有。”(第三十四回)這天晚上,齊薑置酒宮中,對重耳說:“知公子有四方之誌,特具一杯餞行耳。”重耳回答說:“人生如白駒過隙,苟可適誌,何必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