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味”意味著準確而敏銳的辨別能力,它鼓勵人們養成一種良好雅正的審美趣味,使人們最終成為這樣具有行動能力、道德自覺和理性意識的人:能在憂傷與頹廢、野蠻與粗獷、醜惡與美好、無聊與有趣、卑賤與高貴、粗俗與文雅、任性與自由、冷漠與寧靜、輕佻與活潑、自然與矯揉、虛假與真實、膚淺與深刻、冷酷與溫柔之間,看到清晰的界線。
前有“芙蓉”,後有“鳳姐”;昔有獸獸,今有馬若……她們的出現與走紅,讓我們又一次看到了她們與媒體合謀的妖魔化的狂歡,呈現給我們的是她們冰冷之心腸和粗糙之情感,鄙俗之談吐和粗野之舉止,萎縮之人格和狂躁之心態。突然發現,溫柔之憐憫和細膩之情思,優雅之談吐和得體之舉止,高貴之氣質和寧靜之心態都消失了,趣味的鄙俗化就這麼赤裸裸地展現在了我們麵前。道德的荒原上飛翔著尖叫的蝴蝶,精神的廢墟上開滿了惡之花,人可以無知,但絕不能無恥,而這一群人真所謂無恥到了“往前推三百年,往後推三百年,總共六百年沒有人超過她們”。這是一群沒有靈魂,隻有欲望;不懂得真正的快樂,隻追求肉欲的滿足的人,這是一群不知高雅趣味與文明教養為何物的人,是一群純粹“生物”意義上的人,讓這樣一群人充斥在文化藝術舞台,不但沒有任何價值,而且會破壞我們的文化環境。
趣味的低下和粗俗,是我們時代普遍存在的病象,趣味感的遲鈍和麻木則是不少知識分子、藝人、藝術家和媒體身上共同的頑症。為了名和利,他們不再表達值得表達的主題,也不再關注真正有價值的東西;為了名和利,他們培植並傳播著那些畸形的、病態的趣味感;為了名和利,他們自覺地降低道德自持的底線,把莊嚴化為笑談;為了名和利,他們自覺地降低審美想象的旗幟,把高貴變為低賤。我們時代的文化界、娛樂圈墮落如斯,為了名和利,大家都爭先恐後地撕下了臉皮,否佛都在無恥無畏地爭奪“世界第一”。
卡萊爾在其著作《英雄和英雄崇拜》中說:“沒有手,一個人可以有腳,還能走路;但如果沒有道德,他就不可能有智慧;一個徹底的無道德的人根本不會知道任何東西。”同樣,沒有腳,一個人可以有眼睛,還能看到美好的東西,還能用嘴巴說真實的話,盡管他沒有過多見識,他也不枉為一個人。如果一個人沒有積極健康的趣味感,那麼這個人即便五官四肢俱全,但他已經是個廢人了,說白了隻是一堆行屍走肉而已,他活得既沒有任何價值,也無意義,一個活著沒有意義的人和死人沒什麼區別,想想,這的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2010年5月25日於北京
(選自《淪喪中的中國文化》,殷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