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軍隊在戰區邊沿附近占領陣地,等待進攻的敵人出現在陣地前麵,然後進攻敵人(如恰斯勞會戰92、索爾會戰和羅斯巴赫會戰)。顯然,在這種情況下,行動比較被動,等待的時間較長。雖然在真正出現敵人進攻的情況下,采取這種防禦方式與前一種方式相比所能贏得的時間不多,或者等於零,但是在前一種場合肯定會發生會戰,而在這種場合則不一定會發生會戰,敵人可能沒有足夠的決心發起進攻,因此等待的成效也就更大了。

(3)軍隊在戰區邊沿附近的陣地上不僅等待敵人下決心進行會戰(即等待敵人出現在我們陣地前麵),而且等待敵人真正的進攻(為了引用同一個統帥的戰例,我們以崩策爾維茨築壘陣地為例)。在這種場合,人們將進行一次真正的防禦會戰;然而,正如我們前麵說過的,這種防禦會戰還是可以包括這一部分或那一部分軍隊的進攻行動。像第二種場合一樣,這裏也根本不考慮贏得時間的問題,但是敵人的決心卻要受到新的考驗。有的進攻者在發起進攻以後,發現對方的陣地過於堅固,在最後時刻或者在進行了第一次嚐試以後便放棄了進攻的決心。

(4)軍隊退入本國腹地進行抵抗。這一退卻的目的,是使進攻者的兵力受到削弱,並等待進攻者削弱到不得不自行停止前進,或者至少不能擊破我們在他進攻路程的終點對他進行的抵抗。

如果防禦者能夠在退卻中留下一個或幾個要塞,迫使進攻者去圍攻或者包抄,那麼上述情況將表現得最為清楚和明顯。在這種情況下,進攻者的兵力會受到多大的削弱,防禦者有多好的機會可以以巨大的優勢兵力在一個地點上攻擊進攻者,是十分清楚的。

但是,即使沒有要塞,向本國腹地退卻也能使防禦者逐漸取得他需要而在戰區邊沿無法得到的均勢或優勢,因為在戰略進攻中任何前進都必然會使兵力遭到削弱,這種削弱一方麵是前進本身引起的,另一方麵是必要的兵力分割所造成的。關於這一點我們在研究進攻時再作進一步的闡述。在這裏我們先提出這一真理,因為我們認為這是曆次戰爭充分證明了的事實。

在這第四種場合,首先應該把贏得時間看做是一種重大的利益。如果進攻者圍攻我們的要塞,我們就贏得了要塞可能陷落前的這段時間,這段時間可能長達幾個星期,在有些情況下可能長達幾個月。如果進攻者的削弱,即他的進攻力量趨於枯竭隻是由於前進和占領必要的地點所造成的,隻是路程漫長造成的,那麼,我們贏得的時間在大多數情況下還會更多,我們轉入行動就不致被限定在一定的時刻了。

除了考慮在進攻者進攻路程的終點雙方兵力對比的變化以外,我們還必須考慮防禦者因等待而不斷增長的利益。即使進攻者實際上並沒有由於前進而削弱到不能在我們主力停下來的地方發起進攻的地步,他也可能下不了決心發起進攻,因為在這裏采取進攻行動往往比在戰區邊沿需要更大的決心。這一方麵是因為他的軍隊已經削弱,不再是新銳的軍隊了,同時危險也已增加;另一方麵是因為對於一些優柔寡斷的統帥來說,到達並占領了所到達的地區以後,他們或是真正認為、或是借口已沒有進行會戰的必要,往往便完全放棄了進行會戰的想法。這樣,防禦者固然不能像在戰區邊沿那樣充分取得消極結果,畢竟也贏得了很多時間。

顯而易見,在上述四種場合,防禦者都可以得到地形優勢;同樣十分明顯的是,他在行動中還能利用要塞的作用和得到民眾的幫助。這些因素的作用是按上述四種防禦方式的次序依次遞增的,在第四種防禦方式中削弱敵人力量的主要是這些因素。等待的利益也是按這四種防禦方式的次序依次遞增的,因此,不言而喻,上述四種防禦方式的次序應該看做是防禦力量的真正的依次增強,作戰方式越是與進攻不同,它的力量就越強大。我們並不害怕人們因而責難我們,說我們認為一切防禦中最消極的防禦是最強的,因為抵抗行動並不按上述四種防禦方式的次序依次減弱,它僅僅是被延遲和推後了而已。人們可以借助堅固而合適的築壘陣地進行更有力的抵抗,而且當敵人的兵力因遭到抵抗而損失一半的時候,就可以對他進行更有效的還擊,這決不是荒謬的。如果道恩沒有利用科林附近的有利陣地,他恐怕就不能取得那次勝利。假如他在腓特烈大帝率領超過1.8萬人的軍隊撤離戰場時進行了更猛烈的追擊,這次會戰就可能成為戰史上最輝煌的勝利之一。

因此,我們斷言,防禦者的優勢,或者更確切地說,防禦者所具有的抵抗能力,將會按上述四種防禦方式的次序依次遞增,因而防禦者的還擊力量也會隨之增強。

但是,這幾種遞增的防禦利益能夠完全憑空得到嗎?不能。換取這些利益的代價也在相應地增加。

如果我們在自己的戰區內等待敵人,那麼,不論在距邊沿多麼近的地方進行決戰,敵人軍隊總要侵入這一戰區,這就不可能不給我們帶來損失,除非我們采取進攻,才能把這種不利轉嫁給敵人。如果我們不是一開始就迎向敵人對它發起攻擊,損失將會更大;敵人所占領的空間越大,敵人接近我們陣地所用的時間越長,我們的損失就越大。如果我們打算進行一次防禦戰,也就是說讓敵人決定會戰和選定會戰的時刻,那麼敵人將長期保持他所占領的地區,我們由此而贏得的時間,是以我們的損失為代價的。如果我們向本國腹地退卻,這種損失將更大。

防禦者所遭受的這一切損失,多半是力量方麵的損失,這種損失隻是間接地(也就是在以後,而不是立即)影響到他的軍隊,而且往往是如此間接,以至於很難感覺到這種影響。可見,防禦者是在犧牲將來的利益換得當前的增強,也就是說,像一個窮人那樣,他必須借貸。

如果我們想要考察這些不同的抵抗方式的效果,那麼我們就必須看一看進攻的目的。敵人進攻的目的是占領我們的戰區,或者至少占領我們戰區的大部分,因為至少是大部分才能理解為整體,而占領幾普裏的地方在戰略上通常是沒有獨立的重要意義的。因此,隻要進攻者還沒有占領我們的戰區,也就是說,隻要他因為懼怕我們的軍隊,而根本沒有向我們的戰區發起進攻,或者沒有進攻我們的陣地,或者在我們打算會戰時,他卻回避會戰,我們就算達到了防禦的目的,並充分發揮了各種防禦措施的作用。當然,這種成果是消極的,不能直接給真正的還擊增加力量,但是,它能夠間接地增加力量,也就是說,它能為還擊做好準備,因為進攻者正在喪失時間,而時間上的任何損失都是一種不利,都必然要以某種方式削弱喪失時間的一方。

因此,在采用前三種防禦方式時,也就是說,當防禦在戰區邊沿進行時,沒有進行決戰就是防禦所取得的成果。

但是在采用第四種防禦方式時,情況卻不是這樣。

如果敵人圍攻我們的要塞,那麼,我們就必須適時為它們解圍,因此,以積極行動決定勝負,是由我們來決定的。

如果敵人不圍攻我們的任何要塞而尾隨我們進入腹地,情況也是這樣。在這種場合,雖然我們有較充裕的時間,可以等待到敵人極度削弱時再行動,但最終要轉入行動這一前提始終是不變的。敵人也許占領了作為他進攻目標的整個地方,但是,這隻不過是借給他罷了,緊張狀態仍在持續,決戰還在將來。隻要防禦者的力量日益增強,進攻者的力量日益削弱,拖延決戰就對防禦者有利。但是,隻要必然會出現的頂點一出現(即使這個頂點隻是由於防禦者總的損失產生了最後影響才出現的),防禦者就應該采取行動和進行決戰,這時,等待的利益應該看做是已經利用殆盡了。

當然,這個時刻並沒有一定的標準,因為它取決於很多的情況和條件,但是我們必須指出,冬季的來臨通常可以看做是自然的轉折點。如果我們無法阻止敵人在他占據的地方過冬,那麼,通常就可以認為我們已經放棄這個地方。不過,隻要想一想托裏斯?弗德拉斯這個例子93就可以知道,這個規律並不具有普遍的意義。

那麼,一般說來決戰到底是什麼樣的呢?

我們在考察中一直把決戰想象為會戰的形式,當然這不是絕對的,它可以是分散的部隊所進行的一係列戰鬥行動,這些行動或者通過真正的血戰,或者通過戰鬥可能產生的效果迫使敵人不得不退卻,從而導致劇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