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侖在1805年和1809年向維也納推進時,並沒有對提羅耳山區考慮很多;而莫羅在1796年所以必須離開施瓦本,主要是因為他沒有控製地勢較高的地區,所以監視這個地區就必須使用很多的兵力。在雙方勢均力敵形成拉鋸戰的陣勢中,我們應該擺脫敵人占領的山地對我們不斷產生的不利影響,設法占領並守住保障我們進攻的主要路線所必需的那部分山地。在這種情況下,山地通常成為敵我雙方相互發動小規模戰鬥的主要戰場。但是,人們不應該過高估計山地的影響,不應該在任何場合都把山地看做是解決全部問題的關鍵和主要的目的。當一切取決於勝利時,勝利是主要的目的。一旦勝利到手,勝利者就可以根據自己的主要需要來安排其餘的一切了。
三 山地作為戰略屏障
在這裏,我們必須區分兩種情況。
第一種情況又是決定性會戰。比如人們可以把山脈看做同江河一樣,是一種僅有有限通路的屏障。它把前進中的敵軍分隔開,使它們隻能在有限的幾條道路上行進,我們因此能夠用集中配置在山後的軍隊分別襲擊敵軍的某一部分,這樣,它就給我們造成了取得勝利的機會。進攻者在山地行進時,即使沒有任何其他顧慮,也不可能成一個縱隊行進,因為這樣做可能會陷入具有決定性意義的危險之中,會在隻有一條退路的情況下進行決定性會戰。因此,這種方法隻能建立在敵軍分開前進的基礎之上。但是,山地和山地通路是各不相同的,因此在采用這種手段時一切都取決於地形本身的情況,這種手段也隻能認為是可能采用的一種手段,而且必須想到,采用這種手段還有兩個不利:一是敵人遭到打擊時,在山地能夠很快找到掩護;二是敵人也可以占據較高的地勢,這對防禦者來說雖然不是具有決定意義的不利,但畢竟總是個不利。
如果不把1796年對阿耳文齊的會戰107算在內的話,就沒有采用過這種手段的會戰了。但是,拿破侖在1800年翻越阿爾卑斯山的行動108清楚地說明,對方是可以采取這種措施的,當時,梅拉斯本來是能夠而且應該在拿破侖的各縱隊集中起來以前就用全力對他進行襲擊的。
第二種情況是,山地作為一種屏障,當它切斷敵人的交通線時,會產生什麼樣的影響。除了設置在通路上的堡壘和民眾武裝所發揮的作用以外,路況極差的山路在氣候惡劣的季節中也能夠使敵軍陷入絕望,敵人在這樣的山路上累得筋疲力盡,往往不得不退卻。如果這時又出現了遊擊隊的頻繁的襲擊,甚至展開了人民戰爭,敵人就必須派出大量的軍隊來應付,最後不得不在山地設置一些堅固的防哨,這樣敵人就會陷入進攻戰中最不利的處境。
四 山地與軍隊給養的關係
這個問題很簡單,也很容易理解。當進攻者被迫停留在山地,或者至少把它留在自己背後時,防禦者就可以充分利用給進攻者造成的給養困難來獲得利益。
關於山地防禦的這些考察,也是對山地進攻的必要的說明,所以這實際上包含了對整個山地戰的考察。我們不能因為是在山地而不是在平原,而且也無法變平原為山地,不能因為戰場的選定是由許多其他因素決定的,對戰場似乎沒有多大的選擇餘地,便認為這些考察不正確,或者不切實際。從較大範圍內來看,我們會發現,對戰場選擇的餘地並不那麼小。如果談的是主力的部署和作用,而且是在決定性會戰時的部署和作用,那麼,軍隊向前或向後多走幾日行程,就可以擺脫山地進入平原,果斷地把主力集中在平原上,就可以使附近的山地失去作用。
現在,我們還想把上麵分別論述的各點歸納成一點,形成一個明確的觀念。
我們認為已經證明:無論在戰術範圍還是在戰略範圍,山地一般對防禦都是不利的,而這裏所說的防禦是指具有決定意義的、其結果關係到國土得失的防禦。山地使防禦者無法觀察敵情,又妨礙向各個方向的運動;山地迫使防禦者陷於被動,不得不派兵把守每一條通道,這樣一來,這種防禦總是或多或少地變成了單線式防禦。因此,人們應該盡可能使主力避開山地,把主力配置在山地的一側,或配置在山前山後。
另一方麵,對於達到次要目的和發揮次要作用的部隊來說,山地卻是一種增強力量的因素。如果我們說,山地對於弱者,即對於不敢再尋求絕對決戰的部隊來說,是真正的避難之地,這同我們上麵的觀點並不矛盾。非主力部隊可以從山地得到利益就再一次說明了能把主力用於山地。
但是,所有這一切考察都很難改變人們直接得到的印象。不僅所有沒有戰爭經驗的人,而且那些習慣於運用拙劣的作戰方法的人,在具體場合也會強烈地感覺到,山地像一種密度大、粘性強的介質,會給進攻者的一切運動帶來很多困難,因此很難使他們不認為我們的見解是奇談怪論。對上個世紀的戰爭史上出現的獨特的作戰方式做過泛泛考察的人,跟上述抱有直接印象的人一樣,決不會相信,比如說,奧地利在保衛它的各州時,在意大利方向並不比在萊茵河方向上更容易抵抗。相反,法軍曾經在勇猛果敢的統帥指揮下作戰20年之久,對自己取得的勝利一直記憶猶新,他們不管在山地戰鬥中,還是在其他場合,都將長期地通過熟練而準確的判斷力獲得出色的成績。
這樣一來,就好像開闊地比山地更能掩護一個國家,西班牙如果沒有比利牛斯山會更強大,倫巴第如果沒有阿爾卑斯山會更難接近,而平原國家(例如北德意誌)比山地國家(例如匈牙利)更難征服了。針對這種錯誤的結論,我們想作最後一點說明。
我們並不認為,西班牙沒有比利牛斯山會比有比利牛斯山更強大,而是說,如果一支西班牙軍隊感到自己很強大,能夠進行決定性會戰,那麼它集中配置在埃布羅河後邊,要比分兵把守比利牛斯山的15個隘口更好一些,而比利牛斯山決不會因此失去它對作戰的影響。這種看法對意大利軍隊來說也同樣適用。如果意軍分散部署在高高的阿爾卑斯山上,那麼它就可能被任何一個果敢的敵人所突破,它甚至沒有機會進行決定勝負的決戰,相反,如果它部署在都靈平原上,那麼它就像任何其他軍隊一樣有獲勝的可能。但是,沒有人會因此而認為,對進攻者來說,通過像阿爾卑斯山這樣的大山脈並把它留在身後,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此外,在平原進行主力會戰,並不排斥用小部隊進行暫時的山地防禦,而且,在阿爾卑斯山和比利牛斯山這樣的山地進行這種防禦是值得推薦的。最後,我們決不認為,征服一個平原的國家比征服一個多山的國家容易,除非通過一次勝利可以完全解除敵人的武裝。征服者在這一勝利之後就進入防禦狀態,這時山地正如以前對原來的防禦者極為不利一樣,對征服者也必然同樣不利,甚至更為不利。如果戰爭繼續下去,外來的援軍紛紛趕到,群眾都拿起了武器,那麼,這一切抵抗就會因為山地而增強力量。
對這一問題的研究就像折光鏡中的物體一樣,當物體向一定方向移動時,物體的影像越來越清晰,但不能隨意地移動下去,隻能到焦點為止,一超過焦點,一切就適得其反了。
既然在山地的防禦比較弱,那麼這就可能使進攻者首先把山地作為其進攻的方向。不過,這種情況很少發生,因為給養和交通的困難,以及無法肯定敵人是否恰恰準備在山地接受主力會戰和是否把主力配置在山地,這一切都抵消了上述那種可能得到的利益。
第十七章 山地防禦(續)
我們在第十五章論述了山地戰鬥的性質,在第十六章論述了山地戰鬥在戰略上的應用,在這些論述中曾多次提到真正的山地防禦這一概念,但沒有詳細論述這種防禦的形態和部署。我們想在這裏稍微詳細地探討一下這一問題。
山脈往往呈條形或者帶狀延伸於地球表麵,將水流左右分開,因而成為整個水係的分水嶺。山脈的各個部分也是這樣分布的,各支脈或山脊從主脈分出後又形成較小的水係的分水嶺。所以,山地防禦的概念很自然地主要是構成一個狹長的、像一道大屏障似的障礙。雖然地質學家對於山脈的產生及其形成規律至今尚無定論,但是,不論是山脈是水流(通過衝刷過程)形成的產物,還是水流是山脈的產物,水流的流向總是最直接和最準確地表明了山脈的體係。因此,在考慮山地防禦時以水流的流向作根據也是很自然的。人們不僅應該把水流看做是一個天然的水準儀,通過它全麵地了解地麵的起伏情況(即地表斷麵情況),而且還應該把那些由水流形成的穀地看做是最容易到達山頂的道路,不管怎樣,水流的衝刷過程總能使高低不平的山坡變得平坦而規則一些。由此可以得出山地防禦的概念:當防禦的正麵基本上同山脈平行時,山脈就可以看做是一種阻礙通行的巨大障礙,是一堵以穀地為出入口的牆。這時防禦陣地應處於這堵牆的頂部,即處於高山上的平地的邊緣,並且橫向切斷各主要穀地。假如山脈的主要走向幾乎垂直於防禦的正麵,那麼山脈的一個主要支脈就應設成防線,該防線必須同主要穀地平行並一直延伸到主脈的山脊(此處可以看做是防線的終點)。
我們所以在這裏談到這一套按照地質結構進行的山地防禦的配置方式,是因為這一套配置方式在軍事理論中確實曾經風靡一時,而且它在所謂的地形學中把衝刷過程的規律同作戰方法混合在一起了。
但是,這種見解中的一切都充滿了錯誤的假定和不確切的概念替換,在現實中,由這種見解幾乎得不出任何可以用來製定係統理論的根據。
實際上,山脈的主要山脊都無法歇宿,而且難以通行,因而無法在上麵配置大量部隊;小山脊往往不僅不宜於歇宿和難以通行,而且不是太短就是太不規則,因而同樣不能配置大部隊。平地並不是在所有山脊上都有的,即使有,大多都很狹窄,不宜於歇宿。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連那種主山脊較長、兩側大體可以看成斜麵或至少可以看成階梯狀山坡的山脈也是很少見的。主山脊總是蜿蜒曲折而又分支很多,大支脈則成曲線伸向原野,而且往往恰好在其終點又高聳入雲,成為高出主山脊的山峰;山麓同山峰連接,構成了同山脈體係不相稱的巨大深穀。此外,在幾條山脈交叉的地方,或者幾條山脈向外伸展的起點,就根本不存在狹長的呈條形或帶狀的山脈了,而隻有呈輻射狀分布的水流和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