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陣地必須非常堅固,幾乎無法攻破,否則就會符合敵人的希望,防禦者也就失去了有利的條件。如果陣地堅固到敵人不敢進攻的程度,那麼在某些情況下,敵人甚至會被束縛在防禦者所在的河岸上。假如他渡河,他就會失去自己的交通線。當然,他也可以威脅防禦者的交通線。這時,情況就與雙方相互從對方陣地側旁通過時一樣,一切都取決於:誰的交通線在數量、位置和其他方麵有更好的保障;誰在這種場合下作其他打算時麵臨失敗的可能性更大,也就是誰作其他打算時可能會輕易地被對方戰勝;最後,誰的軍隊有更多致勝力量的保障,以便在緊急情況下能有所依靠。在這種場合,江河的作用無非是增加了交通線麵臨的危險,因為雙方的交通線都被限製在橋梁上。通常,由於有要塞掩護防禦者的渡河點和各種倉庫比進攻者的要更安全些。如果這一點能夠肯定,那麼這種防禦手段當然是可以采用的。甚至當其他措施不適於對江河進行直接防禦時,也可以用這種防禦手段來代替直接防禦。這樣,雖然軍隊沒有防守江河,江河也沒能掩護軍隊,但是二者的結合保證了國土的安全,而這正是所要達到的目的。
但是必須承認,這種不進行決戰的防禦,就像正負電荷簡單地接觸時產生的電壓一樣,隻適於阻止較小力量的攻擊。如果對方統帥小心謹慎、猶豫不決、不會輕易受任何因素的影響而采取猛烈行動,那麼,即使他擁有兵力上的極大優勢,防禦者還是可以采取這種防禦。同樣,當雙方形成平穩的均勢,彼此力爭的僅僅是微小的利益時,防禦者也可以采取這種防禦。但是,如果要麵對的是冒險家指揮下的優勢兵力,采取這種防禦就有走向滅亡的危險。
另外,這種防禦方法看起來既大膽而又合乎科學,以致可以稱得上高雅的防禦方法。但是,高雅的一般容易流於華而不實,而戰爭卻不像社交那樣可以容許華而不實的作風存在。因此,采用這種高雅方法的實例是很少見的。不過,這第三種防禦手段可以用作前兩種的特別補充,即通過這種手段控製橋梁和橋頭堡以便使軍隊可以隨時渡河威脅敵人。
這三種江河防禦手段中的任何一種,不僅可以是主力進行的絕對抵抗,而且還可以是假抵抗。
防禦者固然可以采取其他很多措施,構築不同於行軍中的野營地的陣地,使這種消極抵抗能產生絕對抵抗的假象。但是,隻有這一係列措施相當複雜,以致敵人以為其效果會比其他場合更大、更持久時,在大江河進行的假防禦才能起到真正的欺騙作用。對進攻者來說,麵臨敵人強行渡河總是一個重大的步驟,因此,采取這樣的行動時往往要考慮很久,有時要將行動推遲到更有利的時機。
因此,進行這種假防禦時,防禦者有必要大體上像真防禦那樣將主力分布、配置在河邊。但是,僅僅假防禦這種意圖本身就說明當時的情況是不利於真防禦的,因此,各部隊哪怕是進行微弱的抵抗,也會由於防線較長和部隊分散而有遭到重大損失的危險。就實際意義而言,這是一種不完全的措施。可見,進行假防禦時一切行動的目的都在於必須使軍隊確實能集中在遙遠後方(往往有幾日行程的距離)的某一地點,因此假防禦時進行抵抗隻能以不妨礙這一集中為限度。
為了清楚地闡述我們的看法,並指出這種假防禦可能有的重要意義,我們想提一下1813年戰局末期的情況。當時,拿破侖率領約4-5萬人退過了萊茵河。聯軍按照自己前進的方向本來是可以在曼海姆到奈梅根這個區域內輕而易舉地渡河的。對拿破侖來說,要以上述兵力防守這段河流實際上是不可能的。他隻能考慮在法國的馬斯河沿岸附近進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抵抗,因為在那裏他可以得到一定的增援。但是,假如他立刻退到馬斯河,聯軍就會緊緊地追至那裏,而假如他讓部隊渡過萊茵河去舍營休息,那麼同樣的情況不久也會出現,因為聯軍即使小心謹慎到極為膽小的程度,也會派遣一些哥薩克和其他輕裝部隊渡河,而一旦知道渡河非常順利,他們一定還會派其他部隊接著渡河。因此,法軍有必要在萊茵河進行認真的防禦。可以預見,聯軍一旦真正渡河,這個防禦就失去了任何意義。所以,這次防禦可以看做是純粹的假防禦。但在這種場合,法軍根本不用冒任何危險,因為他們的集中地點是在摩澤爾河上遊。大家知道,隻是麥克唐納犯了錯誤,他率領2萬人停留在奈梅根附近,一直等到1月中旬溫岑格羅迭軍(該軍到達較遲)把他逐走時他才後退,這就妨礙了他在布裏昂會戰以前同拿破侖會師。可見,正是萊茵河的假防禦才促使聯軍停止了前進,並且不得不下決心把渡河時間推遲到援軍到來以後,也就是推遲了6個星期之久。對於拿破侖來說,這6個星期是極為寶貴的。假如沒有萊茵河上的這次假防禦,聯軍就會趁著萊比錫的勝利直驅巴黎,而法軍根本不可能在首都這邊進行一次會戰。
采取第二種江河防禦,即利用一般大小的江河進行防禦時,也可以采用這種欺騙手段,隻是一般來講效果要差得多。因為嚐試性的渡河在這種場合是比較容易成功的,因而這種戲法很容易被戳穿。
采取第三種江河防禦時,佯動的效果恐怕要更差一些,就其效果而言,它不會超過任何臨時占領的陣地。
最後,前兩種防禦手段非常適用於為某種非主要目的而設置前哨線或其他防線(單線式防禦),它們也適用於僅僅為進行牽製而配置的非主力部隊,在有江河的情況下運用這兩種防禦手段,比在沒有江河的場合有更大的力量並有更大的把握。因為所有這些場合下進行的都是相對的抵抗,而這種難以通行的地形自然會明顯增強相對抵抗的威力。在這裏人們不僅應該認識到,抵抗戰鬥能贏得相當長的時間,而且應該認識到,敵人在每一次行動前都會有很多顧慮,如果不是緊迫的原因,這些顧慮有99%的可能會使他的行動中止。
第十九章 江河防禦(續)
現在我們再談談不設防的江河對國土防禦所起作用的問題。
任何一條江河,連同其主流的河穀和支流的河穀,可以構成一個龐大的地形障礙,因而一般對防禦有利。我們從以下幾個主要方麵對它特有的影響作進一步說明。
首先,我們必須分清江河同國境,即同總的戰略正麵是並行的,還是斜交或直交的。如果是並行的,我們還必須明確江河是在防禦方的背後,還是在進攻方的背後,並明確在這兩種情況下軍隊同江河之間的距離。
如果防禦部隊背後不遠的地方(但不少於一般的一日行程)有一條大河,河上有足夠的安全渡河點,則防禦者所處的位置無疑比沒有江河時有利得多。這是因為,雖然防禦者由於渡河點的限製在行動上失去部分自由,但在戰略後方的安全上(主要是交通線的安全)仍能獲得很大利益。顯而易見,我們這裏考慮的是在本國內進行的防禦。因為在敵國,即使敵軍在前,防禦方仍然不能不時常或多多少少擔心它出現在自己背後的江河對岸,此時由於渡河點有限,江河對防禦方處境的影響更多是有害而不是有利的。江河在軍隊背後越遠,對軍隊的利益就越少,到了一定距離,它的影響就完全消失了。
如果進攻的軍隊不得不渡江前行,則江河對其運動隻會起到不利的影響,因為它的交通線被限製在江河的幾個渡河點上了。1760年亨利親王在布雷斯勞附近的奧德河右岸迎擊俄軍時,顯然是以其身後一日行程遠的奧德河為依托的。與此相反,切爾尼曉夫指揮下的俄軍後來渡過奧德河以後,卻處於非常不利的位置,即有陷入喪失整個退路的危險,因為他隻控製一座橋梁。
如果江河同戰區正麵或多或少成直交,則江河又會給防禦者帶來利益。這是因為,第一,由於有江河依托和可以利用支流的河穀來加強正麵,通常可以占領很多有利的陣地(例如七年戰爭中易北河對普魯士軍隊所起的作用)。第二,進攻方要麼完全放棄兩岸中的一岸,要麼把兵力散開,而這樣分割兵力,對防禦方有利,因為防禦者占有比進攻者更多和更安全的渡河點。人們隻要全麵考察一下七年戰爭的情況就會明白,盡管整個七年戰爭中沒有在奧德河和易北河進行過一次真正的防禦,而且這兩條河同敵人的正麵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斜交的或直交的,很少並行,但這兩條河對腓特烈大帝防守其戰區,即西裏西亞、薩克森和馬克,卻非常有利,從而大大妨礙了奧軍和俄軍占領這些地區。
一般看來,江河隻有或多或少同戰場正麵成直交並可以作為運輸線時,它才對進攻方有利。因為進攻方的交通線較長,在輸送各種必需品方麵困難較大,所以水運必然會主要給其帶來極大的方便和益處。在這種情況下,雖然防禦方也有其有利的一麵,即可以在國境一側以要塞封鎖江河,但是,國境那邊的一段江河給進攻者帶來的益處卻不會因此而消失。不過,有些軍事上從其他角度看寬度並不小的江河,卻並不能通航;有些江河不是四季都可以通航,有些江河逆流航行時非常緩慢,往往十分困難;有些大江河曲折很多,往往使路程增加一倍以上;而且現在兩國之間的主要交通路多為公路;最後,現在大部分必需品通常都是在附近就地籌措,而不像經商那樣從遠處運來。如果人們考慮到這一切,就會清楚地看到,水運對軍隊給養所起的作用根本不像書本上通常所描繪的那麼大。因此,它對事件進程的影響是微乎其微的,而且並不一定會起作用。
第二十章 沼澤地防禦和泛濫地防禦
一 沼澤地防禦
像北德意誌的布爾坦格沼澤地那樣的大沼澤地是很少見的,因此不值得論述這樣的沼澤地。但是我們不應該忘記,窪地和泥濘的河岸卻是常見的,而且它們往往可以構成相當大的地段用來進行防禦,事實上人們也經常這樣利用這些地段。
雖然沼澤地防禦的措施與江河防禦的措施大致相同,但是仍然需要注意以下幾個特點。
沼澤地的第一個特點和最主要的特點是,步兵除了沼澤通道以外別無他途,而通過它比渡過任何一條江河都困難得多。原因在於:第一,修築一條沼澤通道不像架一座橋梁那麼快;第二,沒有任何臨時運輸工具可以把掩護修築沼澤通道的部隊運到對岸。在江河上,隻有當掩護部隊渡到對岸之後,才能開始架橋。但在沼澤地卻沒有任何相應的輔助工具可以運送掩護部隊過去。即使隻是步兵,也隻有鋪設木板才能通過沼澤地。但是,如果沼澤地相當寬闊,那麼鋪設木板通過沼澤地要比第一批渡河船隻抵達對岸需要的時間多得多。如果沼澤地中間出現一條不鋪設橋梁就不能通過的河流,那麼運送先頭部隊的任務就變得更加困難,因為如果隻能鋪設木板,即使單兵可以通過,但卻無法運送鋪設橋梁所必需的笨重的器材。在某些情況下,這一困難是不可克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