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地的第二個特點是,人們不能像破壞渡河器具那樣徹底地破壞沼澤地上的通道。橋梁可以破壞到根本不能利用的程度,甚至可以拆除,但沼澤通道卻充其量隻能掘斷,而這樣做毫無意義。如果沼澤地中間有一道小河,固然可以拆掉小河上的橋梁,但對整個通道的影響並不像大河的橋梁被破壞那樣大。因此,防禦方要想使沼澤地對自己有利,就必須投入相當大的兵力占領所有的沼澤通道,並且進行積極的防守。
這樣,在沼澤地的防禦中,人們一方麵不得不進行扼守地區的防禦,而另一方麵,由於沼澤通道以外的其他地段難以通行,又使這種防禦相對容易,而以上兩個特點必然使沼澤地防禦比江河防禦更局限在一個地段以及更為被動。
由此可以得出結論:與在江河的直接防禦中所需兵力相比,在沼澤地防禦中投入的兵力必須多一些,換言之,投入相同的兵力,卻不能像在江河的直接防禦那樣控製較長的防線,在耕作發達的歐洲更是這樣,因為在這裏,即使情況對防禦最有利,通道的數目通常也非常多。
從這個角度來說,沼澤地不如大江河有利。認識到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一切扼守地區的防禦都具有不可靠性和危險性。不過,這種沼澤地和窪地通常都很寬,甚至比歐洲最大的江河還寬,因而防守通道的哨位絕對不存在被進攻方火力壓製的危險,而哨位自身的火力卻因為這樣一條狹長的沼澤通道而提高了效果。在這樣一條1/4普裏或半普裏長的隘路上耽擱的時間比通過一座橋梁要多得多。從這一點看來,人們不能不承認,在通道並不太多的情況下,這種窪地和沼澤地可以列入世界上可能存在的最堅固的防線。
正如我們在討論江河防禦時曾經談到的那樣,在難以通行的地形上進行間接防禦,以便展開一次有利的主力會戰,這種方法在沼澤地上同樣適用。
但是,由於通過沼澤地需要耽擱很多時間而且困難很大,采取在敵岸占領陣地的第三種江河防禦方法在這裏就過於冒險。
有些沼澤地、草地、低濕地除沼澤通道以外並非絕對不能通行,在這些地區進行防禦是非常危險的。敵方一旦發現一個可以通行的地段,就可以突破整個防線,而這在必須進行抵抗的情況下常常會給防禦方帶來重大損失。
二 泛濫地防禦
現在我們就來談一談泛濫地。泛濫地無論作為防禦手段,還是作為自然現象來講,無疑都與大的沼澤地近似。
這種泛濫地的確是很少見的。荷蘭或許是歐洲惟一值得我們研究的泛濫地國家。而正是在這個國家有過1672年和1787年值得注意的戰局,同時這個國家又處在同德、法兩國關係密切的位置,我們有必要對這種泛濫地進行一些研究。
荷蘭的泛濫地同普通沼澤地和通行困難的窪地有以下幾個不同特點:
(1)土地本身是幹燥的,或者是幹燥的草地,或者是耕地;
(2)在這片土地上縱橫交錯排列著很多深淺寬窄不同的、平行的排灌渠;
(3)在這裏到處都有供灌溉、排水和航行用的兩岸有堤壩的大運河,這些運河沒有橋梁是不可能通過的;
(4)整個泛濫地的地麵明顯地低於海平麵,同時也低於運河的水麵;
(5)由此可見,掘斷堤壩,關閉和開放水閘就可以淹沒土地,這時除了較高的堤壩上的一些道路還是幹的,其他道路或者完全淹沒在水中,或者至少被水浸蝕到無法利用的程度。如果泛濫地的水深隻有三四英尺,那麼必要時在短距離內還可以徒步行軍,但是當上述第二點所提到的小渠道淹沒在水中看不見時,它們也會妨礙徒步行軍。隻有當這些渠道都朝著一個方向,人們可以在渠道之間行進而不必翻越任何渠道時,泛濫地才不會成為行進的絕對障礙。由此不難理解,這種情況常常隻能在很短的距離內有效,也就是說隻能用於十分特殊的戰術需要。
根據上述特點可以得出以下幾點結論:
(1)進攻方隻能沿著有限的幾條通道行進,這些通道都位於相當狹窄的堤壩上,左右兩側通常都有水渠,因而形成一條危險的很長的隘路。
(2)在這種堤壩上的防禦可以很容易地加強到堅不可摧的程度。
(3)然而,防禦方也受到限製,對各個地段隻能采取最被動的防禦,因而隻能寄希望於被動的抵抗。
(4)這裏的防禦與利用簡單的屏障保衛國土截然不同,在這裏,防禦方處處都可以利用障礙物掩護自己的側翼,阻攔敵人接近,可以不斷設置新的防禦陣地。第一道防線中的一段失守後可以利用新的一段來補充。我們可以說,在這裏配置的方式像在棋盤上布棋一樣,簡直是無窮無盡。
(5)但是,一個國家隻有在耕作發達、人口稠密的前提下才有可能做到這一點,因此,通道和封鎖通道的陣地自然比在其他戰略部署中要多得多;從這裏又可以得出結論:這種防線的正麵不應當是寬闊的。
荷蘭最主要的防線從須德海濱的納阿爾登起,中間絕大部分從佛赫特河後麵經過,最後到伐耳河畔的侯爾康止,實際上是到比斯博施地區,長約8普裏。1672年和1787年,荷蘭人曾經部署2.5萬人到3萬人防守這條防線。如果守軍確實能夠進行不屈不撓的抵抗,那麼肯定能起到很大的作用,至少對防線後麵的荷蘭省來說是這樣。1672年,這條防線確實抵擋過兩位統帥(最初是孔代,後來是盧森堡)所指揮的優勢兵力。他們本來可以率領4萬到5萬人進攻這條防線,但是,他們卻按兵不動,想等待冬季的到來,結果冬季並不十分寒冷。與此相反,1787年在這第一條防線上進行的抵抗卻絲毫沒起任何作用。甚至在須德海同哈勒姆海之間的短得多的防線上進行的抵抗也在一天之內就被粉碎了。盡管這裏的抵抗稍微強一些,盡管實際向這條防線前進的普魯士軍隊的兵力並不比防禦方的兵力大多少,甚至根本不大,隻不過不倫瑞克公爵采取的戰術部署是巧妙的、適應當地情況而已,但這條防線在一天之內就被粉碎了。
兩次防禦之所以結果不同的原因在於最高司令官不同。1672年,荷蘭人在絲毫沒有戰備的情況下遭到路易十四的突然襲擊,每個人都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荷蘭軍隊的士氣不高。當時絕大多數要塞裝備很差,守備部隊戰鬥力很弱,而且都是雇傭兵,要塞司令官要麼是一些背信棄義的外國人,要麼是一些庸碌無能的本國人。因此,荷蘭軍隊原來從勃蘭登堡手裏占領的萊茵河沿岸要塞以及他們自己在上述防線以東所有的要塞(除格羅寧根以外)大都未經真正防禦就很快地陷入法國人手裏了。當時,15萬法軍的主要任務就是占領這一批要塞。
但是,1672年8月,德?維特兄弟被殺,奧倫治公爵執政,在防禦上有了統一的指揮,還有時間使上述防線重新組成一條完整的防線,各項措施配合默契,以致屠朗和路易十四率領兩支軍隊離開後,孔代和盧森堡,這兩位指揮留駐荷蘭法軍的司令官就都不敢對這條防線上的各個防哨采取什麼行動了。
而1787年的情況就完全不同了。真正反對進攻方和進行主要抵抗的已經不是七省聯合組成的共和國,而隻是荷蘭一省。這次根本用不著占領所有的要塞(這在1672年卻是主要的),防禦從一開始就集中在上述防線上。進攻方並不是15萬人,而僅僅是2.5萬人,而且擔任指揮的不是鄰國有權勢的國王,而是一個遠方國家派遣的處處受到限製的統帥。雖然包括荷蘭省在內的全國國民都分裂成兩派,但是共和派在荷蘭省卻占絕對優勢,而且,當時人民的情緒確實是十分高昂的。在這種情況下,1787年的抵抗至少應該取得和1672年的抵抗同樣好的結果。但是,在1787年有一個不利的因素,那就是沒有統一的指揮,這是與1672年抵抗戰最大的不同。1672年指揮全權交給了英明而堅強的奧倫治公爵,1787年卻交給一個所謂防務委員會,這個委員會的四個成員雖然都很頑強,但他們互不信任,所有活動不能協調一致,因而整個委員會的工作漏洞百出而軟弱無力。
我們花費這麼多的時間談這個問題,為的是進一步明確這一防禦措施的概念,同時指出,整個指揮在統一性和連貫性上的不同所產生的效果具有多麼大的差別。
雖然防線的組織和抵抗方法屬於戰術問題,但是,我們卻不能不就1787年戰局來說明一下這種抵抗方法,因為它已經涉及到戰略問題。我們認為,盡管各個防哨的防禦就其性質來說必然是很被動的,但是,當敵人像1787年那樣兵力不占顯著優勢時,從防線的某一地段進行主動出擊並不是不可能的,而且往往結果不錯。盡管這種主動出擊隻能在沼澤通道上進行,不會有很大的運動自由和特別大的衝擊力量,但是,對於用不著的一切沼澤通道和道路,進攻方是不會占領的,因此熟悉本國國土情況並占據堅固陣地的防禦方還可以利用這種主動出擊對前進中的各個進攻縱隊進行真正的翼側攻擊,或者切斷它們的補給。考慮到進攻方所受到的限製,特別是比其他一切場合更依賴於交通線的情況,人們完全理解,防禦方任何一次主動出擊,即使其成功的可能性極小,甚至僅僅是一種佯動,也必然會收到很好的效果。荷蘭軍隊隻要實施一次這樣的佯動(例如從烏德勒支出發)我們有必要懷疑,小心謹慎的不倫瑞克公爵是否還敢於接近阿姆斯特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