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地轉頭,正對上他寵溺而無奈的眼神,黝黑的眼珠亮得驚人,心不禁漏跳一拍,猛然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驀然眼前滑過一道白痕,便聽見人入水的聲音。
我往前望去,隻見菊生已然在海裏優雅地遊泳。他遊得很快,幾分鍾就遠離我們視線。
我本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是當我試探著入水時,才發現現在的溫度不適合遊泳。天色較晚,暑熱早已過去,時節已是深秋。我放眼大海,隻見海天茫茫,菊生的影子也摸不著。我終於慌了,“菊生,洛菊生……”我焦急地朝海裏奔跑,一邊倉惶地喊著。海水灌入我的口中,腥鹹味道令我一陣反胃。倏然手臂被人抓住,耳邊響起易南的聲音,“做什麼……你不要命啊?”
“菊生,菊生不見了。我要找他。”
“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吧。菊生那樣的人,不用為他擔心。”
被他篤定的語氣所惱,我發火掙開他的手,喊道:“說什麼呢!他再天才也是個人,是人就會出意外,你不緊張他,我緊張。”
話音剛落,驀然看見前方飄起一雙暗幽幽的眼睛,還未驚叫出聲,便發現菊生從前方朝我遊來。清亮的眼眸仿佛暗夜星辰,幽幽蕩漾在朦朧月下。
“洛菊生,你搞什麼鬼,嫌我活得太長想嚇死我啊。”我氣極,亂七八糟地喊。
菊生幽幽地瞥一眼我倆,一言不發地朝岸上走去。
我也忽然失去了指責的勇氣,垂頭喪氣地回酒店。
易南跟在我們後麵,我不知道他是否薄唇緊抿,一臉鬱卒,但我們回程的路上彼此互不理睬,都很沉默。
晚上我一個人待在房間裏,免不了胡思亂想。以前心裏住著一個人,每天都枕著關於他的夢入睡。可是如今不行了,想起他就頭痛。
我在床上頭疼地哼哼唧唧了一會,便聽見敲門聲。
“誰……”我有氣無力,這個時間誰這麼煩。
“我!”簡潔有力的回答,是易南醇厚略帶沙啞的嗓音。
我頭大概真痛得太厲害,不假思索便去開門,剛打開門便被人按在牆上,激烈親吻。
大腦真的變成一團漿糊了,我也不管會不會被人看到,好不容易爭取到呼吸間隙,我艱難地說:“頭……頭疼……”
比任何話語都管用,易南嘴角帶著亮閃閃的銀絲,放開了我。連給他兩耳光的力氣都沒有,我蹲在地上,雙手捧頭。易南一下子慌了,“痛得那麼厲害麼,要不要我去叫醫生?”我抑鬱道:“沒事,你別煩我就行。”
房間裏久久未響起語聲,我不禁迷惑地抬頭,頭疼得厲害眼睛裏便沾上了水霧,透過那層薄薄的霧氣似乎窺見易南眼中的動搖。
“真的那麼討厭我。”易南喃喃。他似乎比我的頭更痛,眉頭皺的比我還緊。
我討厭看別人皺眉,特別是我身邊的人。不禁朝他伸出手,“不是討厭你……”那又是什麼?我不知道要如何繼續下去,隻能中斷,沉默。
易南靠在陽台上抽煙,繚繞的煙塵仿佛能將煩惱升華,化解在風中。可是,他緊皺的眉頭依然沒有一絲鬆弛的跡象。
我趴在床上,頭痛像一波又一波浪潮,在我腦海裏翻騰。這種神經痛,本就是一陣一陣的,也許睡一覺就好了。在我迷迷糊糊正要睡去的時候,朦朧裏仿佛看到一個人站在我床前,他的眼睛清亮溫柔,如同一雙溫柔的手,撫慰我疼痛的頭。
邵華哥,或是菊生?那時候我沒有想到,還會有第三個人這樣溫柔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