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來,窗外灌入的海風分外清新,充滿了我的肺腑,整個人仿佛脫胎換骨一般。
我衝到菊生的房間,難得他竟然還未起床。睡夢裏的他眉峰緊縮,似乎有許多不順心。印象中的菊生似乎無所不能,總是予人微笑、勇氣,煩惱憂愁之類的事好似與他無緣。我心頭倏然掠過一絲憐惜,兩腿分開半跪在他身前,居高臨下看去,越發覺得縮在被子裏的菊生楚楚可憐。昨晚在冰冷的海水中暢遊,可能感冒了吧。
我左手摸著自己額頭,右手試著他,似乎有些燙,我不敢肯定。這回輪到我皺眉,輕輕推他,“菊生……菊生……”
他微微睜開雙眼,瞳孔覆蓋一層朦朧的霧氣,水汪汪地望著我,散發著潮濕的誘惑氣息,又顯出我從未見過的脆弱。
我有點被他陌生的神態驚到,臉竟然微微發燙,幸而他沒有注意,隻好掩飾般咳一聲,說:“你好像發燒了,我去給你找點藥。”
即使病到神誌不清,菊生依然不減冷靜。他微微笑著,嗓音沙啞:“你知道找什麼藥麼?我沒事,再睡會就好了。”
“不要看不起我,病人就隻管好好躺著,我去找醫生來。”我急道,有點被他說的話打敗。
他轉頭看看窗外,潮濕的海風透過未關嚴的窗直撲進來,掀起橘黃色的窗簾。空氣很清新,我卻馬上覺得不對。
“我說呢,睡覺不關窗,難怪感冒。”我嘀咕著,忙走過去關窗。
“別關。”菊生阻止了我,“會選這個酒店,就是因為窗外正對大海。芙林,海上有海鷗哦。”
我撇嘴,依舊將窗關上,窗簾完全拉開,刺眼的陽光毫無遮擋地射入室內,“海鷗有什麼稀奇,你以為是死海啊,沒有才稀奇。隻拉開窗簾好吧,不然人家該說我沒有照顧好病人。”
“芙林……”菊生沒有再看大海,他微笑著轉頭,拉住我的手,“你像海鷗,那樣自由自在,沒有什麼可以束縛你的思想。你就一直這樣任性自由下去,好麼?”
“說什麼胡話啊……”我完全莫名其妙。那時候我壓根沒仔細想過,菊生說的這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啊你,我又不是小孩子,幹嘛任性胡鬧。”
“嗬……”菊生笑的無奈又寵溺,他伸手摸我的頭,被我躲過了。我莫名地心跳加快,臉微微紅,雖然沒弄明白一大早他突然發什麼神經,也直覺這兩天他的不正常。
“喂,菊生,你吃錯藥啦,總覺得怪怪的。”我直接問出口。
他卻有些恍惚,半天回過神來說:“你去買點藥來吧,我不太舒服,想躺一會。”然後仔細囑咐我應該去哪裏買什麼藥。
從菊生房間出來,我鬱悶於還要病人教我買什麼藥。正茫然地朝酒店外走去,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鑽入出租車。
“易南……你去哪兒?”我衝到車窗前,“啪啪”地拍窗。
車窗緩緩搖下,出現的果然是易南的臉。他的臉埋在陰影下,看不清表情,隻是隱約地,令我感到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