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雁的陳述,又有老幹處的處長作證,是無可辯駁的事實,讓蘇家的子女們無話可說,一個個難堪地低下了頭。
經過法庭合議,認為蘇紅石的遺囑是真實有效的。
法庭辯論的第二個問題是,蘇家子女是否構成對劉小梅的誣陷罪,也就是劉小梅與蘇紅石老人有染是否屬實。蘇家子女未能提供出直接的證據,隻是由幾位鄰居出庭指出劉小梅與蘇紅石的關係過於親密,卻又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法庭未予采信。蘇家子女仍不服,提出那麼多保姆都在蘇家幹不下去,而獨獨劉小梅卻能在蘇家一幹就是幾年,直到老爺子去世。劉小梅一定是早就存有霸占蘇家家產的野心,有野心的人自然就會鋌而走險,顧不上什麼廉恥了。
法庭雖然認為被告方作出的推理過於荒謬,但劉小梅仍願意就此問題作出答辯。她說:“是的,你們說對了,我就是有野心!而且是大大的野心!”大廳裏參加旁聽的人們一聽這話感到意外,都不約而同地“喲”了一聲,眼睛齊刷刷地注視著劉小梅。
劉小梅非常鎮定地說,我的野心之一,就是想讀大學。是的,我太想讀大學了。我是懷揣著大學錄取通知書進城打工的。因家窮,我必須自己掙夠學費才能去讀大學。在蘇爺爺家一年後,我已掙夠了讀大學一年的費用,而且托李春妮幫我照顧了老人幾天,再一次去參加了高考又被錄取了。我本來就可以堂堂正正踏進大學校門的,可這時候我能夠離開蘇爺爺嗎?將蘇爺爺交給別人我能放心嗎?我的這個讀大學的野心就隻好暫時放在一邊了。以後我每年都參加了高考,也是天道酬勤,每年都被錄取,可我都沒去讀成,我的大學夢就一直拖到現在。我不知道我這個山裏的孩子想讀大學的野心會有什麼錯。劉小梅說完這些話,恭恭敬敬向法官出示了幾份大學錄取通知書。法庭上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一個農家女孩連續4年都考取了大學,而且由於特殊的原因一再放棄了讀大學的機會,眾人對這個毫不起眼的小保姆真有點刮目相看了。
劉小梅清了清嗓子,又繼續陳述道,我的第二個野心是在勞務市場見到齊姨時就產生了。齊姨介紹說雇主是一個高齡的離休幹部,我就存了一個心思,認為這個離休幹部是一座富有的金礦,正等著我去開掘。
什麼,劉小梅是衝著老爺子的富有去的?天底下竟有這麼坦誠直率而又恬不知恥的女孩?聽了劉小梅直白的表述,眾人不由大跌眼鏡。蘇家子女則露出了不屑和得意的神情。
劉小梅繼續說,是呀,蘇爺爺是一座富礦呀!他抗日戰爭扛過槍,解放戰爭受過傷,抗美援朝跨過江,和平時期又從事過三線建設,這是一筆多麼寶貴的財富呀,他一生中有多少傳奇的故事需要我去挖掘和整理呀!這不,我根據蘇爺爺的一生坎坷經曆和崢嶸歲月整理的30萬字的《風雨人生路》已與出版社簽訂了出版合同,很快就可出書了,我讀大學的夢也就要實現了。我很感激蘇爺爺,是蘇爺爺替我實現了人生理想,也給了我巨大的精神動力。
法庭上很安靜,眾人都屏住了呼吸,認真地傾聽著劉小梅動情的陳述:至於我為什麼會照顧得蘇爺爺那麼好,我為什麼與蘇爺爺的關係那麼親密,我告訴大家一個秘密吧,我來城裏打工前,剛為我得了絕症的親爺爺送了終,爺爺是在我無微不至的照顧了三年後離開我們的。我與爺爺的感情深啊,我是把對爺爺的感情移到了蘇爺爺身上。你們說,我對蘇爺爺還有什麼事不能做?還有什麼事不能做好?至於蘇家的幾位叔叔和阿姨說我與蘇爺爺之間有什麼不明不白的關係,這種話竟能說得出口,對此我不想多解釋什麼。我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鄉下女孩,不尊重我也許算不了啥,但請記住,你們必須尊重你們的父親,必須尊重生你們養你們為你們花盡了心血並且為革命奮鬥了終生德高望重的父親,你們不能為了一己私利而出賣了天底下最寶貴的親情。是的,為這件事我不想再多說什麼了,現在請李律師出示一個證據,它能證明我和老人的清白。
李律師向法庭提供的是一份婦科醫院作出的劉小梅尚是處女的醫療鑒定,大廳內一片嘩然,議論紛紛。事實已經很清楚了,劉小梅是清白的,蘇家子女的誣陷罪成立,蘇紅石立的遺囑真實有效,法庭裁定蘇紅石留下的一套住房和15萬元由劉小梅繼承。蘇家幾兄妹尷尬地接受了這個判決。
就在法官即將宣布庭審結束之時,劉小梅霍地站了起來,莊重地提出她接受法庭的公正判決,但她不願接受這些遺產,這些遺產仍交由蘇爺爺的子女們繼承。她說,她費這麼大的心思打這場官司,不是衝著巨額的財產來的,而是為了討一個公道,討兩個人的清白,她看重的是比金錢和物質更寶貴的東西,這也許就是她的第三個野心吧:就是要向世人證明,打工妹、打工仔也是有尊嚴有人格的,他們也要求在法律麵前人人享有平等;他們對社會也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也稱得上社會的精英!
全場突地靜默了一會,然後報以一片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