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巨款失蹤
這個感人的真情故事發生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
王興文在一場意外的車禍中突然去世了,他生前獲得的一筆三萬元的科技發明獎卻不知去向。電子研究所的保衛人員有責任替他12歲的兒子王威弄清這筆巨款的下落。
保衛科長潘誌明首先到王興文的大哥王興財和三弟王興武處了解情況。王興財說:“興文得到這筆獎金後,我是去向他借過。興文說,這筆錢是派了大用場的,沒法借給你。”
“我去二哥那裏,他也是這麼對我說的。”王興武補充道。
“聽說王興文去世後,追悼會還沒結束,你倆就去到他家裏。他家又沒個人,你倆去幹什麼?”
“這個嘛,”王興武搔了搔腦袋,有些尷尬,“興文去了,王威又小,我們怕外人奪他的財產,就及早采取了保護措施。”
“那你一定知道王興文那筆獎金的下落了?”
王興武急忙分辯:“天地良心,這筆錢我們根本不知道在哪裏。我們剛去不久,趙水華就領著趙家三弟兄進來將我們趕跑了。興文的這三萬元錢肯定在趙水華手裏,潘科長,你可要替王威做主。”
趙水華是王興文的前妻,因與王興文的性格誌趣不合,一年前就拋下了王興文父子倆,與三興文離了婚。王興文獲得巨獎後,她又多次主動要求複婚,均被王興文拒絕。當潘誌明來了解情況時,趙水華回答道:“是的,興文去後,我去了他的家。你想,不管怎麼說,王威是我的親生兒子,興文不在了,當然該我擔當起撫育的責任。所以,我一聽說威威的兩個叔叔到家裏翻箱倒櫃找東西,就知道他倆沒安什麼好心。我要不去把他們趕跑,興文家不知要被糟蹋成什麼樣子呢!”
“這麼說,你替王威保管好那三萬元獎金了?”
“啊呀,潘科長,話可不能這麼說呀!什麼獎金不獎金的,我連影也沒見著呢!王興財他哥倆比我先進去了那麼久,他們卻賭咒發誓地說沒找見這筆錢。我倒是替王威覺得奇怪,他爸的這筆錢會到哪裏去了呢?呃,聽說你們所裏張蓓佳與王興文的關係不同一般,會不會是她……”
張蓓佳是分來所裏工作了五年的大學生,和王興文是同事,工作上接觸比較多。王興文與趙水華離婚後,一次,張蓓佳到王興文家,沒找見王興文,卻見王威在索然無味地嚼著用溫開水泡的方便麵,才知道王興文的家庭情況。她很同情小王威,就抽空來替王興文父子倆做做家務,料理一下父子倆的生活。一來二去,她與王興文就有了感情。
潘誌明了解張蓓佳為人正直善良,不可能做出昧良心的事,就從側麵向張蓓佳了解王興文這三萬元獎金的下落。但張蓓佳是何等聰明的人,她知道潘誌明對她還不是完全放心:“潘科長,你會認為王興文把這三萬元錢交給我保管了吧?說了你可能會不相信,恰恰是這三萬元錢,使我不敢大膽地向王興文表露自己的感情。也就是王興文出事的前一個小時吧,王興文邀我到咖啡廳,吞吞吐吐地向我求婚,說趙水華這一段時間纏得他非常緊,他不想重溫惡夢,希望能盡快明確我們之間的關係。我說晚了,太晚了。他感到吃驚,歉疚地說對不起,不知道你另有所愛。我說不是我另有所愛,而是你此時提出這個要求遲了。如果你在得重獎前向我求婚,那時我就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你。而現在你才向我提出,我要是答應了你,別人會怎麼看我?他說又不是你向我求婚,而是我——向——你——求婚,是我主動的,別人還會怎麼說?我說不行,這事說不清。他想了想,說那就這樣吧,我把這三萬元捐出去,你答不答應?我說那好,隻要你捐出去了,無錢一身輕的時候,我就答應你,隻要你不後悔。他爽朗地笑了,他說有你這麼好的人陪伴我,我還後什麼悔?你就等著接受我的正式求婚吧!誰知我們走出咖啡廳,分手後不久,他就出車禍了。我真後悔,當時沒有爽快地答應他,讓他帶著一個永遠的遺憾去了。”
這還有什麼說的呢?一個視金錢為贅物的人,會把別人的財產據為己有嗎?沒有依據的事,不能亂猜疑。潘誌明又對趙水華和王興財弟兄倆進行了多次的調查,均沒找到巨款的線索。雙方又爭著要撫養王威,而且都提出要住在王威家,這就說明這筆巨款還沒有落入他們的手。那麼王興文遺留下的這筆獎金會到哪兒去了呢?
王興文遇車禍去世後,張倍佳悲痛之餘,有心想擔負起撫育自己所仰慕的人的後代的責任。她參加完王興文的追悼會後,隨所領導一起送王威回家,意外地看到了王、趙兩家闖進王興文家爭搶財產,為爭奪王威的撫養權而大動幹戈的一幕,她震驚了,退縮了,不得不暗暗地替小王威的命運擔心。經過居委會和電子研究所領導的調解,王威歸他的生母趙水華撫養,每月在研究所領取一筆撫恤金。
趙水華確實沒找到王興文留下的那筆巨款,為了這筆誘人的巨款,她耐著性子在王家住了下來。此時王威已升入了初中,學習比較緊張。為籠絡住王威的心,趙水華在兒子的飲食上下了功夫,眼見得王威的小臉紅潤圓實了起來。然後,她利用王威離家去學校上課的時間,有條不紊地對家裏進行了大搜查,大清洗。幾天過去了,仍沒有見到那筆巨款的影子。這筆巨款會到哪裏去了呢?思來想去,趙水華把搜尋到巨款的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認為兒子一定知道巨款的下落。於是,她對兒子的生活處處噓寒問暖,更加關懷備至。
這天,趙水華親切地問王威:“威威,你知道你爸那筆獎金放在哪裏了?你讀書費用這麼大,你爸的撫恤金不夠用呢!”王威說:“不知道。爸爸得獎的事我曉得,張阿姨還特地為爸爸多做了幾個菜慶賀呢。可他那筆錢放在哪兒,我確實不知道。”趙水華左誆右套,王威仍是“不知道”三個字。趙水華認為是王威還在記恨她,為感化兒子,她隔三差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向兒子訴說生活多麼艱難,如找不到那筆錢,書就沒法繼續讀下去了。王威卻總是搖搖頭說不知道。終於有一天,趙水華實在忍不住了,一巴掌打在了王威的臉頰上:“不知道!不知道!你人小鬼大,對親媽還藏個小九九?沒有錢,我們喝西北風呀?不給老娘交出那筆錢,你給老娘滾!”王威用手護著腮幫,咬緊了牙關,沒讓眼淚掉下來。
從此,王威的日子又變了個樣,衣服髒了沒人洗,家裏常常冷鍋死灶,王威讀書回來,是飽一頓餓一頓地過著日子。趙水華再沒拿好臉色給王威看,還三天兩頭地拿王威出氣。
趙水華又把尋找巨款的希望盯在了張蓓佳身上,她敲開了張蓓佳的宿舍門。當張蓓佳弄清了趙水華的來意後,十分嚴肅地回答了她的提問:“趙水華同誌,你提的這個問題很可笑。坦率地告訴你,我敬重王工的人品,卻從來沒對他的金錢、名譽、地位感興趣。別說他不會這麼不尊重我地把這筆錢給我,即使他要給,我憑什麼會去接?”趙水華一口咬定:“你們的關係那麼好,他不把這筆錢給你,給誰?”張蓓佳輕蔑地笑了:“這你就理解錯了,王工懂得怎樣去尊重別人的人格。”趙水華咬住歪理不鬆口:“小張姑娘,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孤兒寡母吧!”張蓓佳見跟這種人辯說不清,她惱怒了:“趙水華同誌,請你尊重一下我的人格!你懂不懂,世界上還有比金錢更寶貴的東西!”她霍地一下立起身來,向趙水華下了逐客令。
趙水華尋找獎金的希望次次落空,轉而把一腔怨氣發在王威的身上,她對王威的打罵更加厲害,常常弄得王威有家也不敢回。王威終於不堪忍受母親的摧殘,在挨了一頓毒打之後,背著一個書包,從家裏逃了出來。他找到了大伯家,大伯冷言冷語地說:“居委會斷了的,你媽養你呀!我們可沒資格收留你呢!”他又找到了三叔家,三叔沒給他好臉色:“是不是你媽把那錢用完了,就把包袱甩給我們?還是媽比叔叔親,快回到你親媽那裏去吧!”
王威在大伯和三叔那裏遭到了白眼,他想現在隻有張阿姨能給他溫暖了。他跑到了研究所,研究所的人告訴他,張阿姨外出搞設計去了,要三個月後才能回來。所領導知道他是從家裏逃出來的,就將他安排住在招待所裏。招待所離學校太遠,他常常遲到,半個月後,他又悄悄溜回了家。
家裏空落落、亂糟糟的,媽已離家而去。王威咬緊牙關,振作起來,靠著單位每月給自己的撫恤金,獨立而又艱難地支撐著日子。趙水華失望地走了,王興文留下的巨款卻仍是一個懸著的謎。
二、陌路親情
星期日,王威在家裏做作業,突然有人拍響了門鈴。王威開門一看,見是一個戴著深度近視眼鏡、約30多歲、斯斯文文的陌生人,是來找他的爸爸的。
“叔叔,我爸爸——他、他已經去世半年多了!”王威難過地低下了頭。陌生人頗感吃驚,忙關切地問:“那你媽呢?小同學!”王威一聽客人提到媽,心中更加難過了:“我媽早已經死了!”“什麼?”陌生人大為驚異,眼鏡差點從鼻梁上滑落下來,“那你家還有什麼人?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或是叔叔、小姨?”“他們全都死光了,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王威失聲痛哭了起來。
陌生人覺得小主人的話說得蹊蹺,不會有父母連同親戚們一下都死去的可能,其中必有難言的苦衷。他一把攬過淚流滿麵的王威,愛撫地說:“孩子,你有什麼委曲,就對叔叔說吧!”陌生人給他擦幹眼淚,寬慰他,開導他,他心中的話終幹憋不住了,就把爸爸去世後這幾個月的遭遇統統說了出來。陌生人聽著聽著也掏出手帕來擦眼角。他詢問了王威的一些情況後,態度十分誠懇地說:“就跟叔叔一塊兒過吧,叔叔要你!”
王威頗為吃驚:“跟你一塊兒過?不不不,我不能給別人添麻煩!”陌生人說:“王威,還不信任叔叔,是吧?我們交談了這麼久,你還不了解叔叔,我也該向你交個底。我叫餘忠篤,是市十五中的物理教師,很願意和學生交朋友。孩子,你到我家去,我會像你爸爸一樣待你。”王威仍是搖頭:“不,我不能去!”他想的是,自己的親媽、親叔待自己都是那樣,與自己不相幹的人怎麼會真心待自己:“餘老師,我謝謝你!我自己一人能過。”
過了幾天,餘忠篤和研究所的工會主席老秦來到了王威家裏。老秦對王威說:“餘老師是我們市裏的優秀教師,當選過省裏的模範班主任。他真心實意地要領養你,經過所裏研究,我們認為你在餘老師家裏生活比較合適。”王威吞吞吐吐地說:“不,我想,我想跟張阿姨。”老秦說:“張阿姨她工作那麼忙,又經常出差,想照顧你也照顧不好呀!”餘忠篤閃動著一雙熱忱的眼睛:“王威,到我們家吧,我家有一個強強,是一個男孩,跟你一般大,你們倆在一塊兒,可好玩呢。”王威這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