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3)

我知道素跟萍妹之間的關係。我被素感動著,不知道怎樣表白,我同樣也原諒了米粒,有時,善良的欺騙同樣感人。我在畫麵裏尋找著,找不到萍妹。我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該不是萍妹不想看見我的憔悴?這時,米粒歎息著: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怕你傷心。萍妃被請回了神壇,肉身凡胎變成了顏料的碎片。

我在顏料的碎片裏翻揀,看見了萍妹的眼。我從萍妹的眼裏看到了憂傷,冥冥之中的神靈告訴我,萍妹又遇到了什麼風險!

我匆匆向兩位教授和米粒夫妻告辭,出了山洞,從樹上解下馬韁,翻身上馬,朝著百子庵的方向,飛馳而去。

一大群鳥雀在百子庵周圍的山林裏聚集,哭得傷心。山門緊閉著,聽不到裏邊的回音。我心揪著,擂響了山門。一個小尼姑把山門打開一條縫,探出半邊臉,對我說:對不起,我們正在開會整頓,不對外營業。

我腳下踩著兩片樹葉,翻進了百子庵的山牆。隻見院子內燃燒著一池流動的水,二郎神正指揮著天兵把萍妹架在水上蒸煮,萍妹身上的彩繪一層層剝落,迎風招展的大旗上寫著:脫胎換骨。煙火跟水霧混合在一起,籠罩著萍妹的周身,看不清萍妹的麵容。

我知道,這就是神仙界的刑律,專門懲罰那些動了凡心的仙女。我強忍著,不敢出聲。百鳥的哭聲蓋過神的祈禱,一大群尼姑跪在院子裏,身上馱著碾盤,為萍妹懺悔。

用翅膀煽滅太陽的,那是鷲。天鵝扯來一片片白雲,蓋住萍妹的身,誰也不知道萍妹涅槃那一刻的感受,隻是在山體崩塌的瞬間,我看見了虹。萍妹站在虹橋上,冷麵如霜。我在心裏呼喊:萍妹……萍妹一定聽到了我的呼喊,轉過身的瞬間,天上飄飛著蘆花。

從此後我不再做夢,無夢的夜晚生長恐懼,貓頭鷹的歌聲填充靈魂的空虛。玉環吊在我的脖子上,用舌頭把我翻耕,舌頭翻耕過的地方長出了一層厚厚的繭,我把自己包裹在繭裏,進入冬眠休整。

收獲的季節,田裏盛開著銀色的火,玉環和孩子們一起,把火裝進笸籮裏,抬回家,縫製禦冬的衣裳。這時,素來了,肩膀上扛著米糠。四個孩子在一起,玩起了貓捉老鼠。兩個女人看孩子們玩耍,商量著怎樣教孩子們念書。素說:我小時候上過學,我來教孩子們識字。我突然想起了狗剩,狗剩那句“我要念書”的哭聲一直在我耳邊回響,狗剩拉著石碾子艱難邁步的身影讓我什麼時候想起來都覺得心痛。我對兩個女人說了狗剩的處境,希望兩個女人想辦法把狗剩解救出來。我還說,我打算在莫宇辦一所學校,讓所有的孩子都來念書。

正啦話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柴胡的叫好聲:好哇!髯將軍,我早都有這個想法。如果能在莫宇辦學,那將惠及子孫萬代,何樂而不為!

印象中柴胡是我最尊敬的長輩之一,特別是髯翁歸天之後,柴胡就成了我的主心骨。可是自從柴胡西夏招親回來之後,我發覺柴胡有意在疏遠我,讓我無所適從。其實我從內心理解柴胡,曾經有一段時間我還為柴胡的婚姻操心。我隻是認為柴胡西夏招親時不該瞞著我。現在想起來那也許是柴胡最好的選擇,因為當時我們跟西夏的關係非常微妙,柴胡通過米粒向我解釋:他不會背叛我。

柴胡看見四個孩子在一起玩耍,也蹲在地上,跟孩子們一起,玩起了“老鷹抓雞”。這個老頑童,看見孩子就有一種條件反射似地高興。這也許是人的天性,為了孩子,我們吃苦,我們付出,我們衷心地祝願我們的下一代比我們生活得更幸福。我知道,關於辦學的事柴胡已經胸有成竹,這個人決定要辦的事情就一定能夠辦成功。孩子們快樂的笑聲覓回了我丟失已久的童心,我們四個大人馱著四個孩子爬在地上轉圈,心甘情願地讓孩子們把我們當“馬”騎。這是一種情感的釋放,一掃一連多日的陰晦,所有的不愉快都統統地忘記了,我們全都回歸到天真無邪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