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遺荀攸書曰:“方今天下大亂,智士勞心之時也。”
這句話,表明了他十分地看重智士。由於中國有史以來,開國之君,來自文化偏低的階層者為多。或一介武夫,或起義農民,劉邦不過是個亭長,當了皇帝之後,還把儒生的帽子拿來作尿壺用的,這決不是他的瀟灑,而是他的愚昧。所以,對於知識,對於知識分子的作用,能有曹操這樣一個認識水平的,並不多。
因此,若袁紹之敗,敗於謀士的話,那麼,曹操的成事,應該說,很大程度獲益於他的這些謀士。郭嘉在擊敗袁紹、袁譚,袁尚、袁熙北遁烏桓蹋頓以後,力主乘勝追擊,為曹操統一北方,作出了傑出貢獻。
所謂“智士勞心”,就是不僅能夠準確地把握住動亂不定,變化不已的局麵,作出攻守得當,進退適宜的決策。而且應該能夠高瞻遠矚,在看到今天的同時,看到明天和後天,來作出與現在相銜接,而又與未來相吻配的正確決斷。因此,不光要注意眼前的生存危險,也要重視今後會出現的潛在威脅。
所以在已經取得如此輝煌的討袁勝利之後,認為揮師南下,圖劉表荊襄之地,不失為佳計良策。因為袁紹敗後,惟劉表是一支可以抗衡的力量。若遠征烏桓,許都空虛,倒有可能受到劉表、劉備襲擊之虞。這種憂慮,也是不無道理的。
然而郭嘉卻敢於悖眾出言,建議大軍北征烏桓,置劉表於不顧,這種出人意外的謀略,也難怪隻有曹操才能賞識。因為,郭嘉料到但求自保,無外鶩之心的劉表,絕對不會輕舉妄動的。這一點恰巧與曹操見解一致,所以,曹操說:“惟奉孝為能知孤意!”倘若不乘勝掃除邊庭,消滅隱患的話,就不能鞏固北方,確保中原,當然更不用說實現越江而下,囊括江東、荊襄、巴蜀的宏圖了。
主擇臣,臣亦擇主,智士能用,在於用智士者。郭嘉病逝西征途中,曹操的悲痛感情,發出天下相知者少的感慨,是真實的。
對於遠期的潛在威脅,郭嘉能有超前識見,預作防範,恐怕是一般謀士所不及的。俗雲:“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但鼠目寸光者,急功近利者,挖肉補瘡者,寅吃卯糧者,又何其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