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去拉住老人的胳膊,不讓他去。
道爾吉回過頭來對我說,你不像巴特的外甥。巴特可不像你這個樣子。
我的臉紅了,說,我還要去尋找大舅,急著趕路,就……
道爾吉哈哈一笑,你今天找不到他的。
我一驚:你知道他不在這裏。
在這裏。道爾吉說,不在這裏他還能去哪裏。
我說,那就麻煩您老人家帶我去找他吧。
道爾吉說,我也不知道他今天在哪裏,咋帶你去找?
我一臉茫然,靜靜地站在原地。
不信,你去找吧。道爾吉看著我的表情,同情地說,他是個怪人,你找不到他的,但如果是他找你,那就容易多了。
我不知所措地聽著道爾吉的這番話,心想這個老人怎麼回事,說話這麼不著邊際。我就不信,在布魯克草原就找不到大舅的影子。
道爾吉說,你喝了奶茶,就去找吧,我不攔你。
無奈,我跟著道爾吉走進氈房。他從一個木桶一樣的物體裏提起一個茶壺,給我倒了一碗熱茶。
我接過茶碗,放到嘴邊先嗅了嗅,怕又是馬奶子酒。
道爾吉被我的舉動逗得哈哈大笑,笑畢了才說,放心吧,這是奶茶。
我喝了一大口,燙嘴,卻很爽口,一股熱乎乎的奶茶進到肚裏,舒坦勁就上來了。但我不明白,他是怎麼保溫的,茶還這麼燙。就走過去,看了看那個木桶,裏麵除了黑乎乎的氈墊,什麼也沒有。
我喝了一碗奶茶,不想吃炒米、肉幹、奶疙瘩之類的食物,道爾吉又給我倒了一碗茶。
喝完第二碗奶茶,我起身說,我該走了。
道爾吉也不再阻攔了,送我出來,說:“我等著你回來,可不要天黑透了才回來呀,草原上可不好找到回來的路。”
我沒吭氣,心想你怎麼就肯定我會回來?我要是找到大舅,就不回來了。
我跨上白馬,給道爾吉道了聲謝,就策馬向開都河走去。
像昨天一樣,白馬在河邊站下,任我怎樣抽打,也不下水。
白馬在河邊打了幾個轉圈,我毫無辦法,就回頭望著氈房跟前的道爾吉。
道爾吉笑眯眯地一直望著我,向我走來了。我這回看到,道爾吉走路時腿有點瘸。
下來。道爾吉走到我跟前,用命令的口氣對我說。
我乖乖地從馬背上溜了下來,將韁繩交到了道爾吉手上。
道爾吉踩著馬鐙,呼地跨了上去。
我看到白馬的身子抖動了一下,四腿往後一彎曲,很平靜地邁步涉進河水裏。
水不深,隻浸到白馬的小腿,白馬走得很沉穩。我奇怪白馬一點也不認生,任憑道爾吉擺布,卻不聽我這個主人的,我有點氣憤。
我在河這邊喊著,讓老人將馬再騎過來,我自己騎過去。我就不信,我製服不了我的這匹白馬。
結果,我還是沒能騎著馬過河。還是道爾吉騎馬過去,我脫掉鞋子,涉水過的河。河水很涼,刺得我的小腿肚子冰冷,到了岸上,我穿鞋子時想,這馬就應該屬於草原,它和草原上的人血脈相通,和我這個異族總歸是隔著一層的,盡管它是我們訓出來的軍馬,可一到草原上,它就顯出了本性。
巴音布魯克是一個真正的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