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焦參謀說那個丫頭真不是東西,又甩了一個男人,卻說那男的有錢卻不像個男人,一見到她父母一副奴才的樣子。
杜參謀就說:“你先前還一直留戀她呢。”焦參謀說:“我真不知道她是這樣的人,幸虧吹了,不然一輩子的痛苦就種下了。”李生周插話說:“焦參謀,你怎麼知道那丫頭這些情況的?”
焦參謀說:“我一直還舍不下她,就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杜參謀說:“現在不必要為她守身如玉了吧,小焦你年紀也不小了,讓我老婆你嫂子聯絡一個結婚算了。”
焦參謀說:“這回我不想太著急,對女人我已有了很大的偏見,介紹的我也會把她當那種女人看的。”
古股長說:“焦參謀太固執了。”
焦參謀說:“不固執,現在這個年頭,就全摹仿別人活了,有什麼個性?”
杜參謀說:“人活著,就是摹仿生活的,還要啥個性?到你成家了,煩瑣事經受點,你就不再說什麼個性了。”
李生周連說:“就是,就是,再有個性的人也得讓家磨得沒一點棱角。”
李生周在老家找的媳婦,已結婚有了四歲的兒子:,他在沒轉誌願兵以前就結婚有孩子了,兩地分居了五年,現在他要轉成幹部了,看著別的幹部在駐地找對象成家的成家,在老家找的隨軍的隨軍,都在一起,心裏就不是滋味,整天悶悶不樂,很有心事的樣-y.。
杜參謀這天吃過晚飯,心裏煩屋裏又悶熱,想帶女兒去外麵散散步,女兒不去,說要等會看動畫片,杜參謀想了想就一個人出去了。
街上也熱,夕陽正紅,馬路上都是老鄉趕的毛驢車,擁擠吵鬧,現在到處都是賣東西的,毛驢車比原來多了不少。杜參謀心煩這種吵雜聲,就急步往另一條路上走,直走到這個城市的邊緣就到了一條河邊,他才覺得真正清靜了些,滿腦子的人影變得模糊不清,隻有眼前不急不慢流淌的河水將美麗的夕陽零零碎碎地照成坑坑窪窪的形狀流動著,河中大大小小的波浪就閃著一層顫抖的鱗光,其中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亮光照到了杜參謀臉上、身上,像蟲子一樣不停地遊動使他生出一絲絲惆悵。沿著長滿沙棗樹的河岸在一條被駱駝刺擁擠得隻剩下一條窄得隻能走一個人的彎彎曲曲小道上走著,像沿著自己複雜的思緒,不時躲著駱駝刺扯自己的褲子,思緒就這樣急一陣緩一陣地流過。他緩緩地深深地吸著河麵飄過的濕濕水腥氣,心裏似乎平靜了不少,他就想起了一句歌詞“外麵的世界很精彩”,他已過了精彩的年齡,到了歌裏唱的“很無奈”了。他雖沒看到多麼精彩的世界,但他看到了夕陽圓圓的慢慢地西墜直到沉落,天宇安靜了不少,夏日的燥熱全部隱退,天空柔和而遼遠,尚未合嚴的簾幕似被晚風掀開了一絲細細的縫隙,漏出一縷斜斜的光輝,射在西天已經有了幾絲浮雲的天幕上,使天空和大地在朦朧中卻有一個明亮清晰的界限,讓人產生一絲若即若離的聯想。
晚風吹動河邊的沙棗樹,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像柔和舒緩的細語漫過杜參謀的心頭,他產生出一些不符合實際的想法又隨即被永久地清晰地刻在腦子裏的記憶消除得無影無蹤。他想起遙遠的家鄉卻不想把那些遺失的童年夢幻追憶一番,看著慢慢降臨的夜幕像一張黑色的網一樣罩住大地,河的影子卻有些明亮地映在眼前,他就回過頭來看了看身後的城市,他看到一片燈火爭相輝煌著與夜幕抗爭,城市的影子在高高低低的燈火中就更加奇譎莫測,這座城市在茫茫大漠中常被形容成一顆璀璨的明珠,使內地人產生許多奇異複雜的夢幻和向往。生活在這個城市裏,杜參謀卻並不覺得它有什麼奇特之處,他就想生活在生活裏不知生活一樣不知道這個城市的吸引力,就像人一樣沒結婚時向往結婚了解體會婚姻的神秘,一旦結婚了會掉進生活的漩渦裏暈頭轉向說不清為什麼一樣。焦參謀還想保持人的棱角怎樣保持呢?誰在生活中不循規蹈矩?
杜參謀這樣想著突然覺得自己還真深刻了這麼一回,心裏就有種說不清理由的滿足,他在這種滿足中踏著已濃黑的夜色走回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