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劉君實21(3 / 3)

“這得曬幹,這柴曬幹了就很好,要的人一定多。”晚上,爹又將這些木柴給收進屋裏。第二天,又搬了出來。等到曬了五個太陽日,爹笑眯眯地拿來秧架(用來挑秧的工具,也很方便裝柴),小心地將曬幹的木柴一根根地擺放在秧架上。爹擺得很整齊,像侍弄著他的兒子們一樣。

“過幾天下雪了,我挑到街上去賣,會有個好價錢的。”爹又說。爹就開始每天都聽廣播,想聽到天氣預報。幾天過去了,還是沒有雪下。爹就急了:“每年的臘月不是都有大雪的麼?今年是怎麼了?”終於,在臘月二十八,迎來了一場大雪。

爹穿好衣裳,拉了拉我:“虎子,今日個你和我一塊上街去。賣柴了,有油條給你吃。”我一下子來了勁,套好衣服,就同爹一道向集市上走。從家到鎮上有七八裏路。路上行人稀少,隻有三三兩兩提著籃子去買菜的人。還是有風吹來,我覺得冷。爹挑著用秧架裝著的一擔木柴,吭哧吭哧地在前邊走著,他的口中時不時地冒著白氣,不知道是熱氣還是冷氣。我凍得打顫,但一想到那油條,就又加快了腳步。

爹將木柴挑到了菜市場,因為這裏的人多,有可能買柴的人多。我們立在菜場最東頭,爹站在前邊,我躲在後邊。不用吆喝,人家知道這是賣柴的。有個中年人過來問了問價錢,爹說:“三分一斤。”中年人說貴了,就走了。爹就又說:“全部買走,二分五一斤。”那人頭也不回,爹上前了幾步沒有趕上。爹說:“這裏人少了,我們挑進菜市場裏邊。”我們就進了市場裏邊,裏邊人多,我們歇腳的地方也難。在肉攤邊,爹想歇下,讓那胖乎乎的屠夫給喝了聲:“幹啥啊,這兒是不能停的,不要擋了我的生意。”爹就又挑著向前走,在一家賣大白菜的攤位旁,爹跟人家說了聲好話,才答應爹歇在了白菜攤旁。

果然人多,過來一個年輕人,問了多少錢一斤後,就說:“交二分錢吧。市場管理費。”原來是收費的,爹手中哪裏有錢,就說:“您看,我這還沒有開張哩,要不,您拿幾根柴走吧。”年輕人就走開了。一會,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過來問價,爹說“三分一斤”,婦女說:“二分一斤我全給你買了。”爹說:“您看這木柴多好啊,曬得幹,燒起來順當,這樣吧,二分五一斤,全給您了。”婦女又說:“那不行,那超計劃了。這樣,我兩分五一斤,買你的一半。”爹就答應了,他知道今天的木柴不好賣,他指了指右邊的那隻秧架:“這邊有56斤,給您吧。您住哪?我給您送去。”婦女就在前頭走,我們跟著。走了十來分鍾,到了一棟兩層樓那,婦女說“到了”,爹就將右邊木柴準備卸下來。婦女說:“你不會少斤兩吧。還是稱一下。”婦女拿過樓房裏的一杆秤,一稱,56斤,秤杆旺旺的,翹上了天。爹就問我“多少錢”,我知道爹是在故意考我,我早就算好了的,說:“一元四角。”婦女就遞過錢,一塊四毛錢。爹就將左邊的木柴挪了一半到右邊,又挑著向菜市場走去。我就問爹為啥不賣左邊的柴,爹說:“左邊的隻有55斤,能多賣出一分錢就是一分錢啊。”到了菜市場,爹卻不向裏走了,說:“虎子,你要注意那年輕人,他來收錢,我們就快走。”我就開始注意那收錢的年輕人,人是沒有見到,我的鼻子卻見到了飄來的一股油條香味。就在不遠處,有個油條鋪。爹就說:“我們去買要油條吧。”我清了清喉嚨:“爹,我不餓。”我知道木柴沒有賣完,是不能吃油條的。

菜市場的人也越來越少。過來問價的人也少了。我們在那又站了快一個鍾頭,也沒有人過來買。終於一個老頭過來了,說:“看你們站了這半天,這樣,一分五一斤,我買下了。”爹聽了,停了一會,搖了搖頭,對著我說:“虎子,我們回去吧。”爹就又挑著半擔柴往回走。走過油條鋪,爹掏出二分錢,買了一根油條,遞給我:“爹說話算話吧。讓你出來就有收獲。”我接過油條,先是好好地聞了聞,然後細細地開始吃起來。邊吃,也撕下一點給爹,爹說:“我不吃,我早先吃過了的,你吃吧。”回走了二三裏路,爹忽然說:“虎子,我們還是回街上去,我還真得將這柴給賣掉。”我就又和爹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街上走。爹沒有去菜市場,卻來到了那婦女買柴的地方。那婦女還在,爹就說:“您看,這柴,我還是想賣給您,就二分一斤……”爹說話的聲音很低。婦女就轉過了頭:“哦,還是你們爺倆啊,二分一斤?你劃算不?好吧,看在你家小子的份上,我買了。這小子將來有出息的,斤兩一出來就知道多少錢,多會算啊。”爹說那還是稱一下吧,婦女說:“先不是稱了的嗎?不稱了,還是算56斤吧。”爹就替婦女將柴整齊地擺放在屋角。婦女就又問我“多少錢”,我說“56斤那就一元一角二分”。婦女就遞過錢來。爹說:“不了,這邊的隻有55斤,不要這多錢。”爹就將那二分錢退還給了婦女。

爹拿出衣袋中的對角巾,將錢小心地包好。臨走,我對著那婦女說了聲“謝謝”,我們踏上了回家的路。爹很高興,又買了一根油條,他用力地嗅了嗅,又交到我手中:“虎子,將這油條拿好,帶回去給弟弟和娘吃。”爹回家後就將錢交給娘去置辦年貨了。

那一天,爹和我們兄弟倆在一起,堆了好大一個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