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英雄17(3 / 3)

抗日戰爭時期,那時正值一個深秋,在山東的魯東南洪範山區,有一小股日本鬼子被我八路軍圍在了山中的南天觀一帶。

這天,王山頭方向的便衣劉二娃趕回連隊彙報說,有二十幾個頭帶新氈帽的人,每人用鐵鍁挑著個籃子,路上還拾一些糞放在籃子裏,東張西望地向山外走來。仲連長心想,沒聽說過有什麼拾糞隊,是不是日本鬼子的花招。他問劉二娃,二十幾個人,都戴著新氈帽?對,都戴著新氈帽。新鮮,沒見過擺這樣的陣勢拾糞的。仲連長說,你回去繼續觀察,不要驚動他們,有什麼新情況馬上報告。

仲連長和文書換了便衣,急步向二排堅守的山坡爬去。

見連長來了,二排長吳鬆樹興奮地說,仲連長,是不是有任務了。

剛才山裏的劉二娃回來報告說,有二十幾個頭帶新氈帽的人,每人用鐵鍁挑著個籃子,很可疑地向山外走來。我懷疑是日本鬼子要搞什麼鬼花樣。吳排長,你命令,各哨位嚴密觀察山裏方向的情況,全排進入戰備狀態。仲連長說。

是。吳排長轉身安排任務去了。

兩、三個時辰後,劉二娃又趕回來報告,仲連長,那一撥人,真的是日本人。

我裝著走路碰上的樣子,和他們搭話問,老哥,咱是那個村的,這是結夥出來拾糞來啦。才開始沒有一個人吭聲,最後有一個小瘦子走過來,結結巴巴地說,我們是後邊那——那什麼李——李村的。老鄉,這兒離出山口——還有多遠。

我說,遠著哪,還得有三十裏路。

別人都不言語,那個瘦子對我說,老鄉,你能帶我們到出山口嗎?

我猜他們肯定是鬼子了。萬一被他們纏上,沒法給你報信了。我說,對不起,我去上莊走親戚,和你們要去的方向正相反。

說完我就裝著向上莊走,回頭看不到他們了,我又走小路趕回來的。連長,你趕緊安排怎麼辦吧。

文書,你去通知二排,準備伏擊,通知三排,準備迂回包圍小鬼子。

這撥人進入我們的視野後,二排、三排合圍,沒等他們掏出手槍還擊,全殲了敵人。

幾天後,劉二娃來報:又有一股陌生人出現了,他們每人頭上都戴著一塊白毛巾,正向山口方向走來。

仲連長安排照方抓藥,像上次一樣打了個漂亮仗。

有一個鬼子沒被打死,仲連長讓衛生員給他包紮了傷口,從營裏找了個會簡單日本話的人問他:你們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逃跑?

那個日本傷兵低著頭說,我們一個連的兵力被堵在這一帶了,強行突圍,肯定會必死無疑。我們就想分批化裝出去,見當地人都用鍁挑著籃子拾糞,我們頭一撥人就化裝成了拾糞的 。幾天後,見沒人回來,就以為他們突圍出去了。但再用戴氈帽拾糞的方式,怕被你們識破了。在河北那邊打仗時,見你們的老百姓,頭上愛戴條白毛巾,所以我們就每人帶了條白毛巾,沒想到全中了你們的埋伏。

仲連長和士兵們聽了日本兵的交待,哈哈大笑。

老百姓的日子過得那麼苦,有一個人戴頂新氈帽還有可能,一下子出現二十多個人戴著新氈帽,不有鬼才怪。還有這頭戴白毛巾,在我們山東的魯東南,就根本沒這習慣。

選自《天池》2011、11

笑著走的

媳婦楊蓮說,親戚朋友的錢都借遍了,要不你去部隊上看看試試?

王春光歎了口氣,我也想過,去部隊上找找,可我都轉業兩年了,這事怕部隊上不好辦。

我下崗了,孩子上學,你還沒上班,就得了這病。老天爺真是不掙眼,什麼事都讓咱家趕上了。你身體不好,坐那麼遠的車怕不行,要不我去部隊?

你去,更不行。我也不放心。

看著王春光臉憋得像醬紫色,瘦骨如柴的樣子,楊蓮轉臉抹了把眼淚,出去了。

楊蓮很晚才回來,又忙著去做飯。吃飯時,她不敢抬頭看春光的眼睛。等孩子吃完飯回屋了,春光問,你去哪兒了,這麼晚才回來。

我出去轉了轉。楊蓮還是不敢抬頭看春光。

春光說,你別瞞我了,你心裏有事。

我心裏能有什麼事,就是出去瞎轉了轉。她抬手理了下頭發。

楊蓮,你要不說,我也不勉強問你了。從今天我也不吃藥了,今後也不治療了。

楊蓮委屈地說,你不講理。

春光走過來拉著楊蓮的手說,蓮,你說不了謊話的,我能看出來。說說吧,你去幹什麼了。

楊蓮嗔怪著說,你是偵察兵,什麼也瞞不過你的。我聽說醫院門口有收腎的,我想偷賣個腎,給你治病。說著眼淚掉了下來。

春光把妻子摟在懷裏,緊緊地抱著,眼裏也盈滿了眼淚。蓮,你傻呀,我身體不行了,你再不好好待自己,將來孩子誰來管,咱這個家不要了?

在部隊時,春光就發現自己尿血。由於部隊偏遠,沒有查過身體,自我感覺良好。回地方後,身體越來越差,到醫院一查,肝癌晚期。

王春光下了決心,為了楊蓮,為了孩子,自己去一趟部隊,部隊上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能回生活了十多年的第二故鄉看看也知足了。

到了部隊,順義連隊把他的情況反映給營裏,營裏又彙報給團裏,團裏上報給師裏。部隊安排他到西寧做了全麵檢查,延師長說,你的病是在部隊上得的,花多少錢我們掏。

但不幸的是,王春光在部隊醫院裏悄無聲息地走了,走時,他嘴角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選自《金山》20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