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像我這樣完全憑一時興趣偶一為之的,翻譯工作者也不配叫。當翻譯家,得就一位外國作家的生平、思想及全部作品做深入認真的研究,並且精心將其主要作品通譯過來。這就意味著兩顆心靈的契合。(1 / 1)

蕭乾說,每當有人賜他以“翻譯家”頭銜的時候,就感到愧疚。像他這樣完全憑一時興趣偶一為之的,連翻譯工作者也不配叫。在他眼裏,翻譯家得先選定一位自己最鍾愛的外國作家,對他的生平、思想及全部作品做深入認真的研究,再精心將他的主要作品通譯過來。散漫的翻譯在許多情形下常是浪費,它永遠不能為讀者由遠方移植一顆新鮮的心靈。

翻譯家除了才學和文筆之外,還要有忍負大量艱辛細致工作的耐心,得有肯於為原作某一隱晦的典故或罕見的俚語,不辭辛勞地翻箱搗櫃、刨根問底的精神。翻譯不能任譯者由著性兒自由擺弄。蕭乾說他自知底子薄,除了譯菲爾丁的《大偉人江奈生魏爾德傳》和《棄兒湯姆瓊斯的曆史》外,很少下過苦工夫,因此缺乏翻譯家所應有的素質和韌勁。這當然是謙辭。

蕭乾的翻譯生涯始於30年代。1930年,他以假文憑考進剛組建不久的輔仁大學英文係以後,同到中國來“冒險”的美國青年威廉安瀾合編英文的《中國簡報》(ChinainBrief)。這是一份“關於文學、社會、藝術動向的文摘報刊”,是英語世界最早向西方介紹中國新文學的刊物。蕭乾主編文藝版期間,每一期都介紹一位中國現代作家的生平、性格、作品風格及其代表作,共譯介了聞一多、徐誌摩、魯迅、郭沫若、鬱達夫、沈從文等幾位大家的十多篇散文和詩作。

《中國簡報》停刊後,蕭乾在英文係主任,那位脾氣暴躁的雷德曼神父的鼓勵下,繼續譯介中國新文學作品。1932年,他在當年的《輔仁學報》(FujenMagazine)上發表了三篇譯作:田漢的《湖上的悲劇》、郭沫若的《王昭君》和熊佛西的《藝術家》。1933年,他還翻譯了兩個獨幕劇本,美國戲劇家弗蘭克G湯普斯的《虛偽》和英國戲劇家奧利芬特的《夢的製作者》,後收入1937年商務印書館出版的《小樹葉》。蕭乾說,這暴露出他全憑個人興趣搞翻譯的毛病。除了簡單的生平,他並沒對那兩位劇作家進行過任何研究。他在癡迷尤金奧尼爾戲劇的時候,也隻是寫了篇短文《奧尼爾及其〈白朗大神〉》,卻從未萌生過翻譯他的劇本的念頭。

1933年秋,蕭乾轉入燕京大學新聞係後,應他新聞課老師斯諾之邀,與楊剛一起幫他編譯《活的中國--中國現代短篇小說選》(LivingChina),共選譯了魯迅、郭沫若、茅盾、沈從文、鬱達夫、丁玲、柔石等15位作家的17篇小說。斯諾還堅持要蕭乾把《皈依》譯出來,收進去。40年代,當他們在巴黎重逢時,斯諾告訴他,因《皈依》寫的是東西方在文化上的衝突,極受美國讀者重視。

不管怎麼說,蕭乾這些最早的翻譯實踐,使他積累下不少從事文學翻譯的寶貴經驗,為以後的長篇翻譯打下了堅實的基礎。